謝靈運一驚,不敢欺隱,垂首道:“是,陛下。”
文帝大為驚愕,沒想到此人老實至此。“你們怎地不作辯解?”
謝靈運道:“下官穢跡昭昭,辯解無疑欺君。”
文帝暗暗讚許,道:“職任太守,事關一郡政事,棲息休養,稍有差池,貽害無窮。彈糾既是屬實,寡人自不會姑息,總要懲戒。不過,當初吏部曹選人用人亦有失誤。”
話一出口,在座除王曇首不明根底外,其餘人都吃了一驚。當初謝靈運、顏延之二人外放郡守,都是徐羨之、傅亮為分化廬陵王劉義真權勢一手策化,由傅亮代為宣詔,與吏部曹無絲毫關係。
文帝根本不理會座中諸人雜亂心思,頓了頓又道:“因此,寡人下詔召你們倆進京,就是要拔正當初那種胡亂用人的導向,正好兩位愛卿犯有過失,這太守自然做不得了。”
眾人亦發聽得不解,郡守有過失,怎地說正好犯有過失呢,語氣四平八穩,倒好似這兩位“過失”犯得實在恰當,當今皇帝希望有這種過失似的。
果然,文帝話峰一轉道:“適才而使,量才而用。曆來是朝廷選人用人的標準。你們看看,謝靈運、顏延之這兩人哪裏是做太守的料,他們所專所長在文辭上,連屬員吏官的特點都掌握不了,不曉得這吏部曹幹什麼吃的。王曇首,你來草詔….”
王曇首起身跪了。
文帝擺擺手道:“起來說話。也不在今日,明日下詔吧。永嘉郡太守謝靈運、始安郡太守顏延之玩忽職守,荒廢政事,剝職返就,再行安置。”
王曇首道:“下官領詔。”
文帝又道:“另起一份。詔令謝靈運任職內廷秘書監侍郎,顏延之任職秘書監著作郎。”
這種懲戒大出意外。謝靈運、顏延之亦感不解,這哪裏是懲戒,由郡守調至內廷,非當今信誠何堪如此。兩人雖有疑惑,卻哪裏敢問,正要謝恩。一邊靜座不語的慧琳道:“陛上,慧琳有一言。”
慧琳無官無職,在文帝麵前卻以先生自居,出口不容置疑,竟似未有半分商討餘地。謝靈運、顏延之兩人愕然地看著慧琳,實在想不通這個牛鼻子老道兩年不見,怎地如此托大,在皇帝麵前這般放縱。
沒想到文帝毫不在意,反而笑吟吟地扭過頭:“慧先生但說無妨。”
慧琳平靜地在謝靈運顏彥之兩人臉上掃了一圈道:“慧琳以為,前詔可下,後詔暫緩。”眾人大奇,他的意思無非是說向朝野宣布剝掉兩人太守一職,卻不進封兩人。
文帝略一沉吟道:“慧先生,你以為寡人怕麼?”
慧琳搖搖頭道:“陛下,此非怕與不怕。慧琳以為波濤不興,難以為風。”
兩人的話,謝靈運顏彥之覺得如隨雲霧之中,暈暈乎乎,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