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軍士手顫顫得,塞也不是還也不是,驚呆了。
謝靈運道:“我這還有一冊,要不要看!”
軍士頓時清醒過來,腿一軟,雙手將詔令副本舉至頭頂:“小人有眼無珠,望兩位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是同兩位大人開玩笑的,天可憐見,小人上有七十歲老母…兩位大人開恩啊……”
一夥軍士不知道那套子裏裝得什麼,想是兩人非一般人物,亦齊唰唰跪雪地裏。
顏延之順手將表疏仍裝至懷裏,在軍士肩頭輕輕一拍道:“兄弟,起來吧,爺沒想把你怎麼樣,也不想怎麼整治你,爺隻告你一條:別動不動拿官家這套皮咋唬老百姓,不定哪天惹火燒身!”
軍士如蒙大赦道:“謝兩位大人,謝兩位大人,小人曉得曆害了!”
謝、顏兩人將一眾人撂在雪地裏,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進了內城,行不多時,已遠遠看見數裏外皇城高聳的太極殿宇在茫茫的雪霧中影影綽綽,若隱若現。
顏延之道:“謝兄,不知道皇上召我們倆回建康做什麼?”
謝靈運搖搖頭道:“不管做什麼,隻要陛下召見,我也要設法為王爺正名!”
顏延之道:“謝兄須要記得,朝廷內徐幹木、傅亮之徒當道,怕是文帝爺未必震得住場子,到頭來惹火燒身。”
謝靈運道:“大不了這官不做便是,去廬山與芸秀度清靜日子去。”頓了頓,謝靈運又道:“你知道慧琳老道在哪麼?”
顏延之道:“這個牛鼻子躲得倒遠,不是說在建康麼?”
謝靈運道:“慧琳兄不僅在建康,而且就住在那裏!”
顏延之順著謝靈運手指一看,驚道:“皇城?牛鼻子在皇城中!”
謝靈運點點頭:“當初慧兄曾說大隱於朝,小隱於野,我料定他就在皇城之內!”
顏延之茫然地看著遠處重重疊疊的皇城門樓,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方道:“謝兄,陛下召見時,你準備如何應辭?”
謝靈運道:“陛下不是常常念叨我的詩麼,我已備下一首!”
顏延之驀地大吃一驚道:“難道你真的要給陛下呈那首詩!”
謝靈運道:“正是!”
顏延之道:“謝兄莫非不求自保之道麼?”
謝靈運道:“我們兄弟受王爺不世恩遇,天下豈有二者?王爺就是我們兄弟之障,誰料橫遭人禍,無端被徐、傅二賊所殺,今護障已失,又何談自保。這個諫死活也要上的,延年兄弟,錯過了這個機遇,隻怕要一世悔恨。”
顏延之歎了口氣,道:“王爺生前待我們兄弟恩重如山,延年怎能不知。好,你既然鐵了心,我延年又豈能避之。我也要上!”
謝靈運道:“你先不要動,看看情形再說。也許正如你說的,文帝爺還震不住朝局。我先試試。”
兩人說著,已近內城。眼前巍然聳立的內城門樓被飛雪罩得嚴嚴實實,整個內城顯得靜諡異常。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踏著積雪吱吱地小跑進“風廬”內的月亮門,就當院隔門輕聲道:“陛下,永嘉太守謝靈運、始安郡太守顏延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