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一)寧死不屈張侍郎心懷舊主 揮師北伐檀道濟尋隱廬山(1 / 2)

三月,江南萬裏原野已是大地蔥綠,碧草如菌,官道兩側樹木參天,乳綠乳綠的枝葉在和風輕拂中緩緩搖曳,發出唰唰唰的輕響,田地裏、溝渠旁、田埂間各色說不上名堂的花兒盡相綻放,半空中到處彌漫著一股輕盈盈的柔香,吸上一口實在泌人泌心。漸近申牌時分,四下裏起了風,起初並不大,不過半頓飯工夫,從北方天際湧湧蕩蕩浮過大朵大朵的黑雲,一刹將半壁天空罩個嚴實,那風轉瞬變了臉色,不住卷挾著白茫茫的柳絮飛塵撲麵而來,肆無禪忌地狂虐不止。天光逐漸昏暗隱沒,空氣潮乎乎的,田地間正拉車揚糞準備耕作的百姓發一聲喊:

“要下雨了!”

“日他娘的也怪,前晌還晴朗朗的天,說變就要變了!”

一時,喲喝聲、叫喊聲、呼兒喚女聲交織成一片。百姓們匆匆收拾農具,奔跑當中,風倏忽停了,那鋪天蓋地的清涼雨絲已是白蒙蒙迎頭降落。大夥罵罵咧咧地就近尋找避雨處所。眨眼工夫,田地間觸目所至,半個人影不見。

細雨中,一支數十騎馬隊從西北官道上疾馳而來,軍士將頭俯在馬背上,不言聲地猛夾馬腹。領頭將官眯縫著眼透過雨幕下死力地往前看,前方數裏之外,離地數十丈起了大霧,將官道、樹木、村莊毫不留情地一口吞噬。

“褚將軍,起霧了!”後麵有人叫道。

馬上將官正是殿值將軍褚秀之。

褚秀之緊皺眉頭,用手抹一把臉上不斷滑落的雨水,頭也不回道:“離琅琊城還有多遠?”身後軍士道:“還有不足三十裏,再有一個時辰就到了。”褚秀之望望天色,驀地一勒馬韁,衝身後一揮手道:“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再說。”二三十騎勁裝軍士齊齊緊勒馬韁,齊刷刷地原地站定。

一眾人跳下馬背,將馬拴在樹上奔下大道,在一處斜坡下蹲了。斜坡下早聚了十來個避雨的百姓,見軍士們進來,滿臉驚惶神色,不自覺地往邊上擠。褚秀之笑道:“莫要擠著了孩子,地方這麼大,再進二三十人亦是寬裕。”百姓們這才略略安心。

“這位軍爺,不是又要打仗了吧?”有膽大的怯生生問。褚秀之摘下頭盔遞給軍士:“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哪裏有仗打。”“那軍爺們這是去哪?”褚秀之道:“公差,避避雨。”再不多說。餘下軍士亦滿臉沉著,一聲不吭。一位婦女懷中約五六歲的孩子,衣著單薄,哇地一聲哭將起來。那婦人將孩子緊緊摟了,嘴中不住罵罵咧咧道:“天殺的,出來也不給娃娃多套件衣裳。”邊上一個漢子回身罵道:“爺曉得會變天下雨,若有這般本事,爺還用得著種著一畝三分地麼,早他娘吃皇糧了!”一句話逗得坡下哄地笑了,氣氛頓時緩和許多。

一位老者歎道:“也是年份,劉太尉當了皇上,怎地不將那夥子白吃幹飯的官員們一並撤了?奪了州郡之權,可他們俸祿照拿,一錢不少。他們吃誰,還不都是咱老百姓供著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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