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就好，扶我起來。”謝晦答應著，手伸出半截，驀地一股幾近令人窒息的臭味直入鼻中，喉嚨裏一陣翻湧，險些嘔吐出來。謝劉氏將謝瞻一把扶起來，在他背上連連捶打數下，謝瞻這才緩過勁。“你先出去，我和宣明說幾句話。”謝瞻擺擺手，謝劉氏答應著下地出了門，房間裏隻剩下謝家兄弟。
謝瞻看了一眼仍站在炕前，瞅著炕上髒亂的攤仗卻不肯跨坐的謝晦，眉頭輕皺，良久方道：“宣明，多會回來的？”謝晦道：“早起剛到就直接過來看哥哥。”謝瞻微微搖頭道：“你現下是一州之史，不比往常。進宮見皇上了沒有？”謝晦道：“我原想看過哥哥後，再去見皇上。”謝瞻道：“此事怨為兄，忘了跟你說起該去先見皇上，向皇上稟明來建康幹什麼，帶了什麼，準備去哪裏，會見什麼人，何時進城，何時出城----不要嫌為羅裏羅索----這是製度。”謝晦笑道：“哥哥未免謹慎，兄弟職任一州，曉得公私分明。皇上知道亦斷不會怪罪。”謝瞻道：“公私分明---噢，這樣就好，把那個痰盂給為兄遞過來----咳，咳！公私分明，州史事關一方軍政，權力傾天，上唯君父，下顧萬民，眼裏隻有公，並無私事，何來公私分明一說？”謝瞻低頭在痰盂中下死力咳嗽數聲，一股濃濃的黃痰垂垂落落。謝晦下意識退後一步，暗暗屏思站定。謝瞻不以為意，將痰盂放在身前，又道：“為兄得了這個病，隻怕一時半會好不了。聽人說，可能會傳染。為兄原不忍心叫你來，實怕一朝未見，再未有見的機會了。”說著，謝瞻眼眶一熱，數滴淚珠子無聲地滑落。
半晌，謝瞻又道：“我已向吏部曹告了假，準備不日卸職回老家將養，一旦有個閃失，省得朝廷家人忙活，拉這把老骨頭。”謝晦大驚道：“兄長要卸職？”謝瞻點點頭：“為兄已覺體力不支，回老家守三五畝薄田，少些政事繁勞，爬爬山，釣釣魚，興許還能多活幾年。”謝晦默然無語。
“聽說你在建康城西買了兩處宅地，準備蓋房？”謝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