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田子輕舒一口氣,他心裏如何不明白,赫連勃勃之所以舉兵犯界,就是瞅準了劉裕離開關中之機,雖留劉義真督諸州軍事,赫連勃勃根本沒把這個十餘歲的娃娃放在眼裏,不過這話誰也不敢說。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物,一挑即明,哪有不明白的。
偏檀道濟沒聽明白,指了階下道:“要不是這場雪阻了,我檀道濟定與那赫連勃勃殺個天昏地暗不可。”
王華冷冷笑道:“檀將軍雖是勇猛,卻不知曉,如若不是這場雪,何言與赫賊決戰,不定這戶縣之地已遭圍困。赫賊兵強馬壯,部眾多為騎軍,這場雪恰下的是時候,雖則冷了些我軍受點苦楚,可天寒地滑,卻使赫賊軍馬動彈不得,無異於給我軍以喘息之機。沈帥,諸位將軍,三軍臨戰,士氣為首,請留意。我的意見是固守,不輕易出擊,等毛將軍回來再說。”
正說著,大門外傳來一片嘈雜,甲葉子叮當脆響,腳步聲踢踢踏踏順二門外進來。沈田子道:“說到曹丞相,曹丞相就到了。”
來將正是回長安置辦後勤淄重的毛德祖。
毛德祖當屋施畢軍禮道:“沈帥,末將奉命回城征調淄重給養,共押運軍糧兩千石,草料一千六百紮,各類軍械……”
沈田子一口打斷他道:“毛將軍,別的一會再說,棉軍服到位沒有?”
毛德祖看了沈田子一眼,垂首道:“沈帥,末將無能,隻押來一千件。”
沈田子大驚,道:“五千軍服為何隻押來一千件?”
毛德祖俯地不語。
沈田子道:“冰天雪地,全軍將士忍饑耐寒,連棉軍服都沒有,如何行軍打仗?你說,是王長史沒給足嗎?他若不給,我沈田子交出帥印,親自回長安向他要去!”
毛德祖肩頭一陣輕顫低聲道:“沈帥,王大人給足了,總共五千件!”
沈田子愈發驚疑:“那四千件哪去了?”
毛德祖依舊不語。
王華驀覺一陣寒意直透衣胸,回頭看著沈田子,恰與他一個對視。
沈田子倏地一笑道:“毛將軍想是一路困乏,既然糧草已運至軍中。諸位先回去給各營發放軍糧,斷不要讓將士們受了饑寒。”
屋內沒升火,大夥凍得雙腳發麻,早就想望著各自營帳內燒得熱氣騰騰的火盆。聽見這話,如蒙大赦,眾將領顧不得跺腳搓掌,說笑著往出湧。
“檀道濟,王華,你們留一下。”
走至門前的檀道濟、王華兩人聞聲折身返回。
沈田子道:“來人呀,上炭火!”
堂下兩名軍士忙從廳外抬了一架火盆進來,就堂地火盆中將一大堆牛糞燃起。本已幹燥的糞片遇火即燃,大團大團的黑煙挾裹著紅通通的火苗子騰起一人高,屋內立時熱了許多。
兩名軍士強忍了咳嗽,從外麵取來兩塊毛夾子,跪了當地準備扇煙。
“給我滾出去!”沈田子驀地喝道。
兩名軍士嚇得站起來倒退著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