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連續的步槍聲響起,我跑步趕往圍牆外。薑副團長是個有心計的人,我能明白他讓我過去看看的用意。
確切地說,是為了安全考慮。教導大隊的射擊靶場,周圍雖然人煙罕至,但是也不乏過往行人,以及附近居民放養的牲口和家禽。若幹年前,但逢打靶的時候,總會有附近的群眾拉著受傷或者死亡的家禽來教導大隊索賠。原因是在打靶的時候,有些戰士跑靶跑偏,子彈從圍牆上方飛了出去,經常會打傷或者打死圍牆外麵的動物,好在沒有過人員傷亡。後來教導大隊不得不加高了圍牆,並加大了靶場麵積,讓射擊地線的射擊位置與圍牆處的距離,正好控製在殺傷力範圍之中,並且每逢打靶的時候,都會安排幾個人在圍牆外值勤,疏散和提醒過往行人,防止再出現意外情況。薑副團長讓我去圍牆北邊看看,無非是要我監督和檢查一下教導大隊的安防情況,和值勤人員的盡職情況。
在激烈的槍聲中我從旁側小道迂回到了圍牆北側,眺望兩眼,並未發現人員和禽畜走動。兩個教導大隊的戰士,正蹲在圍牆一角,一邊侃大山一邊抽煙。毫無疑問,這二位便是大隊派過來疏散行人排除隱患的。
嗖-----
一顆子彈從圍牆上方飛了過來,那聲音極像是鑽天猴。子彈飛了不一會兒,落在了公路上。
仔細地看了看,公路上的彈頭還真多。這意味著,有不少基層戰士的射擊水平不容樂觀,子彈打的太偏,以至於斜著從圍牆方麵飛了出來。而實際上,經過靶場重建和加高加長,子彈到了圍牆這個位置,已經接近射程極限,因此並沒有了太大的殺傷力。在這裏,我們可以親眼見證子彈減速、降落的過程。
但是雖然如此,卻不得不防止萬一。盡管各種武器射程都有章可循,卻也絕對不能一概而論。有些武器的射程和殺傷力範圍,會超過理論數據十幾甚至幾十米。這也正是從前打靶時經常射傷附近家畜的原因之一。
又一顆子彈從圍牆上方像鑽天猴一樣地呼嘯著飛了過來,畫出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正好在我眼前不遠處降落。我快跑了兩步,想伸手將它捉在手裏。
但沒能如願。它畢竟還是快了點兒。
兩個蹲在圍牆角落裏抽煙的士官不由得笑了起來:傻逼!那子彈頭你能抓住啊?
一聽這極不友好的態度,便知除了教導大隊的兵,沒人敢說話這麼衝。在教導大隊的地盤上,他們的幹部戰士,個個都是爺。
但另外一個士官卻突然站了起來,摘掉頭上的迷彩帽,衝我罵了起來:狗日的,是你小子!
我這才仔細地瞧了他一眼,不由得吃了一驚。
怎麼會是他?
這罵人的士官,正是那個曾經與我一起軍訓中辦女員工的副教官,史華生。
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這個史華生給我留下的印象極差,當初他借著軍訓女員工的名義,沒少耍流氓揩油。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踹了他一腳,結果被學兵隊領導趕出了教導大隊……
我心想真晦氣,正要說話,史華生卻將腰上的武裝帶解了下來,拿在手裏甩了幾個聲響,又衝我罵了句:你小子來這兒幹什麼?過來找死是不是?
我強抑住心裏的憤怒:說話文明點兒。
史華生冷笑著瞧了瞧周圍,衝另外一個士官說道:陶濤,今天幫我個忙怎麼樣?
那個叫陶濤的士官問:什麼忙?
史華生道:反正這裏也沒人過來,沒幹部過來。你幫我把這小子弄一頓!我一直在尋找機會,沒想到老天厚愛,這傻小子自己送上門兒來了!
陶濤瞧了我一眼,問史華生:他是誰,你怎麼認識他的?
史華生道:你忘了?去年我軍訓學生的時候,他是學兵隊的學兵,跟我分到了一個軍訓中隊……
陶濤恍然大悟地打斷史華生的話:知道了知道了。就是那個踹了你一腳,然後被學兵隊領導退回去的那個屌兵,是不是?
史華生連連道:是,就是就是。就是那個混小子!你說這事兒巧不巧,是不是老天關照我?一直尋思著沒機會報那一腳之仇,這不,這傻小子送上門來了,羊入虎口!陶濤,你要是今天幫我一起弄這小子一頓,回去我請你喝可樂,大瓶的!
陶濤把手裏的煙頭往地下一扔,也摘掉了頭上的迷彩帽,一擼袖子道:就是不請,我今天也幫定你了!敢欺負咱教導大隊的兵,人人得而誅之。
我在心裏暗暗叫苦,心想這算什麼事啊?
頭頂上的子彈還在呼嘯著,降落的彈頭不斷地敲擊著一側的公路水泥麵兒,清脆的很。我算是親身體會到‘槍林彈雨’的感覺了,以前從來沒想過,子彈在空中飛累了降落時的場景,竟然是這樣一種情形。隻是,子彈超出射程後,基本上已經喪失了殺傷力,但史華生和陶濤兩位教導大隊的士官,卻無疑要比子彈們恐怖的多。這倆人,根本不像兵,而像是披著軍裝的特務,身上帶滿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