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北風吹雁葉紛紛
“轟隆隆!”雷霆大作,閃電將周圍的樹木劈得四分五裂。
天空在崩塌,山川像小時候玩的沙堆般紛紛倒下,劉秀雙腳還沒等落下,地麵上已經裂開了一道巨大分縫隙。他無法再控製自己的身體,被一股怪異的力量吸著快速下墜。“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裂縫中,無數失去頭顱的靈魂,瘋狂地敲打戰鼓,仿佛在歡迎著他的到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劉秀被鼓聲吵得耳朵發疼,本能地伸手去捂。忽然間,眼前一麵大亮。天空、山川、大地、裂縫和失去頭顱的靈魂,全都消失不見。入眼的,則是馬三娘滿是淚水的麵孔,“劉三兒,劉三兒,你可算醒了,你終於醒了!豬油,別敲了!劉三醒了!”
後半句話,肯定不是對劉秀說的。震耳欲聾的鼓聲嘎然而止,朱佑手裏拎著兩隻小兒手臂粗的鼓槌,快步衝進了帳篷,“三姐你說什麼?三哥真的醒啦!老天爺,果然這招管用。丟了魂的人,隻能用戰鼓和畫角……”
“滾!胡說什麼?你才丟了魂兒!”馬三娘扭過頭,抬腳就踹。朱佑一晃身子躲了過去,拎著鼓槌兒撲到劉秀麵前,“三哥,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三姐肯定的把整座太行山給倒著拔出來!”
“我,我怎麼?”劉秀感覺自己渾身發酸,努力從幹草鋪成的墊子上坐直身體,舉頭四望。
仲秋的日光,透過單薄的行軍帳篷,照亮屋子裏的一切。書卷,輿圖,熄滅多時的油燈,靠在帳篷壁上的佩劍和環首刀……,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此外,還有鄧奉、嚴光、隊正老宋等一張張寫滿關切的麵孔。
原來,所謂鼉母尋仇,霹靂閃電,天崩地裂,都不過是昨夜一夢。
隻是,夢中的情景,居然無比的真實。讓他到現在為止,心髒還依舊在狂跳不停。兩隻手掌心處也火辣辣的,宛若真的曾經牽引過閃電。
“文叔,你到底夢到什麼好事兒了?居然怎麼叫都叫不醒?!”鄧奉湊上前,先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關切的追問。
“可不是麼?我們看你臉色發青,咬牙切齒,還以為你昨夜巡營時,不小心衝撞了什麼髒東西!”嚴光抬手抹了一把冷汗,帶著幾分慶幸補充,“多虧了老宋,他經驗豐富,說邪靈都是欺軟怕硬之輩,最聽不得軍中金鼓!”
“小人,小人也是道聽途說!”昨夜跟劉秀一道巡營的老宋,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用力擺手,“劉均輸乃是有大福大運之人,未必怕什麼邪靈作祟,估計還是前幾天下水時著了涼,昨夜又累得有點兒厲害……”
“無論如何,你的招數管用了!”朱佑見不得有人過分謙虛,笑了笑,大聲替老宋表功。“要不是你,我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朱均輸過獎,朱均輸真的過獎了!”老宋聞聽此言,立刻將手擺得更急,“若論功勞,也應該先記在三娘子頭上。“若不是她先冒險進山采來了草藥給劉均輸喂下,我……”
“他們倆是一家人,跟你不一樣!”嚴光忽然心生促狹,搖了搖頭,再度大聲打斷。
“鹽巴虎你胡說什麼?”馬三娘大羞,顧不上再滿臉關心地看著劉秀,轉過頭,就是一記腿鞭,“我跟他怎麼,我……,別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嚴光武藝雖然差了她一大截,卻早有防備,一個倒縱跳出了四尺多遠,隨即扭頭衝出了帳篷,“你是劉大哥的義妹,文叔是劉大哥的親弟弟,你們不是一家人還能是什麼?啊!三姐饒命!你怎麼真的追出來了?這麼多人看著呢,小心別人笑話!”
“三姐,三姐……”劉秀接連喊了好幾聲,都沒能阻止馬三娘對嚴光的追殺,隻好搖了搖頭,含笑作罷。
“這鹽巴虎,自打離開長安,就像脫了繩子的小狗的一般,徹底撒開了歡兒!”朱佑擔心馬三娘下手過重,丟下一句話,起身追到帳篷門口,探出半個身子。待確定嚴光還沒被馬三娘給生擒活捉,便不再想多管閑事,轉身走了回來,上下打量著劉秀,低聲追問,“三哥,你到底怎麼了?不會真的撞了邪吧?!”
“我睡了很長時間麼?”劉秀再度舉頭四望,隔著帳篷,看不見太陽的位置,帶著幾分狐疑詢問。
“還說呢,從昨天下半夜我起來跟你換崗那會兒,就發現你在睡覺,一直睡到現在!”鄧奉在旁邊撇了撇嘴,小聲抱怨,“開始我們還都以為你是累壞了,不敢驚動你,隻是派人把你抬到了草墊子上,讓你睡得舒服一些。誰料又到換班時,你還沒醒,吃朝食時,你也還沒醒,大夥都被嚇得手足無措!虧了三姐,知道懸崖峭壁旁必有靈芝……”
“三姐為我采來了靈芝?”劉秀一愣,心中頓時暖流激蕩。
“啊,當然,除了她,我們誰還能認識靈芝?”鄧奉想都不想,從旁邊走過來,大聲回答。“文叔,三小舅,不是我多嘴。對你來說,三娘才是真正的良配。醜奴兒雖然長得好看,但她那種人家,生了女兒就是拿來賣的,你沒個十年半的,怎麼可能出的起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