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倒是有,就是稍淡了些,恐怕難入子張兄之口!”傅俊雖然做了道士,性格卻絲毫不改當年的豪爽。見馬武愛酒成癡,頓時也被勾起肚子裏的酉蟲兒。笑了笑,大聲回應。
“無妨,無妨,隻要不是醋就成!”馬武搓手頓腳,迫不及待。
“各位兄長稍候!”傅俊又是莞爾一笑,轉身飄然而去。不多時,帶了兩個道童,用籃子拎著酒水,瓷碗和幾樣葷素小菜,快速返回。
既然道觀的主人都已經遷就馬武,劉縯和鄧晨也不再糾結。聯手將床頭原本用來擺放湯藥的矮幾拖到屋子中間,又取了幾個蒲團丟在地上,便坐下來準備開席。
劉秀、鄧奉、嚴光、朱祐和馬三娘等人年紀小,沒資格喝酒,全被打發到了旁邊另外一張矮幾旁去喝粥。兩個小道童,則不停地出出入入,將時鮮果蔬,和剛剛切好的魚膾,陸續送到席上。眾人你敬我勸,邊吃邊聊,不多時,便都眼花耳熟。
“幾位豪傑各有前程,馬某乃被通緝的江洋大盜,不敢跟幾位稱兄道弟。再借一碗酒,謝諸君相救收留之恩!”忽然間,馬武長身而起,舉碗相邀。帶著一股子不平之氣,震得窗棱嗡嗡作響。
“馬寨主言重了!”
“子張兄如此說,就見外了,小觀歡迎賢兄妹常來!”
“馬寨主,前塵休提,咱們一見如故。!”
劉縯、傅俊和鄧晨三個,也連忙站起身,笑著舉高酒碗。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各自顧著身後的一大家子人,他們幾個都願意跟馬武常相往來。首先,馬子張雖然是個山大王,但在民間的口碑卻不差。其次,馬武的年齡與大夥相近,性格也豪爽幹脆,讓大夥相談過後,惺惺相惜之意便在心頭油然而生。
“諸位不必客氣了,馬武做的是殺頭滅族的事情,馬某自己知曉!”馬武笑了笑,歎息著搖頭,“來,先幹為敬!”
說罷,仰起頭,將碗裏的酒水一飲而盡。
“幹!”眾人明知馬武說的都是大實話,心裏卻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也跟著舉起酒盞,鯨吞虹吸。
兩壇子酒很快就見了底兒,旁邊負責伺候局兒的道童手清風疾眼快,小跑著去抱來的第三壇子。鄧晨起身接過,正欲拍開壇子口的泥封,馬武卻猛地伸出手,抓住壇子底兒,將酒壇子一把搶了過去,“且慢,天色已經不早了,馬某得走了。這壇子酒,就借與馬某路上再喝!”
“這——”眾人猝不及防,都被馬武的不見外行為,弄得微微一愣。坐在另外一張矮幾旁慢慢喝粥的馬三娘,則被嚇得一個箭步躥了過去,大聲勸阻,“哥,你說什麼?你身上的傷……”
“此處距離宛城不過幾步路,咱們怎能拖累別人?”馬武將酒壇子輕輕放在腳邊,對著自家妹妹搖首而笑,“哥得走了,這點兒上,路上慢慢養就是!倒是你,唉……”
望著臉上露出了明顯不舍的妹妹,再看看坐在不遠處一臉懵懂毛孩子劉秀,馬武眼中露出了一片溫柔。
“這個馬子張有情有義,真豪傑也!”嚴光的座位,正與馬武遙遙相對,將對方的臉上的表情都看在眼裏,禁不住心中一熱,低下頭,向劉秀小聲讚歎。
“一舉一動,隨心所欲,不愧是鐵麵獬豸!”劉秀本就欣賞馬武,如今見他比傳言中還要豪爽三分,自然以掌拍案,讚歎連連。
二人的話,朱祐一個字都沒聽見。隻管癡癡看向馬三娘,想要挽留,卻找不到任何理由,更鼓不起任何勇氣。
這也不怪他見色忘友,馬三娘本就是一等一的模樣,齒白唇紅,猿臂蜂腰。又自幼練武,身子骨遠比同齡少女長得舒展。先前心事重重,以致愁鎖姿色,尚且讓朱祐目不轉睛,如今心事消解,笑生眉梢,當然更把他看得如醉如癡。
“兀那小賊,你賊眉鼠眼看什麼?”正在暗中觀察劉秀的馬武,早將朱祐的癡呆模樣看在了眼裏,揮了下拳頭,大聲喝問。
“我……我也想喝一口酒驅驅寒……”朱祐被馬武怒眼一盯,心底打了一個突,急忙給自己找借口。然而,幾滴熱汗,卻從額頭上緩緩滑落。哪裏需要驅寒,需要趕緊拿了冰塊以消心頭之火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