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技重施戲尾宿(1 / 3)

八月仲秋,金風瑟瑟,寒意漸生。

卯時才隱約可見到一絲曙光,棘陽城的東西兩座城門口兒,卻擠滿了早起趕路的人群。急著進城出城的百姓們,可沒命挑揀秋風透不透骨,更沒心思理會昨日那場大戰有多慘烈。家裏的米缸早已見了底兒,口袋了的銅錢卻屈指可數,對他們而言,能養活自己和家裏那幾張嘴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事兒,無論是郡兵殺掉了義賊,還是義賊幹掉了郡兵,都屬於神仙打架,與凡夫俗子沒有半點關係。

隻不過,經過戰火的熏燒,今日東西兩座城門口,都跟往日有了很大不同。每座城門洞子前,都堵了足足有兩百餘名郡兵。刀出鞘,箭上弦,盔甲擦得錚明瓦亮。那陣勢,就好像外邊有某位大將軍隨時要帶領兵馬,向城內發起衝鋒一般!

“這,他叔,這是要幹啥子呀?昨個兒,昨個兒不是已經把鳳凰山的土匪全都殺死了麼?”老百姓膽子小,頓時,就有人側過頭,陪著笑臉地跟周圍的同伴們打聽。

“可不是麼,這幹啥呢?好端端的,連城門也不給按時開了!不會是官兵吃了大虧吧?”有人心裏著急,忍不住低聲抱怨。

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聽到周圍的議論聲,立刻壓低了嗓子說道,“當然是吃了大虧,昨天半夜裏頭,您沒見縣衙們那邊的火光麼?告訴您吧,那馬武和馬三娘,乃天上的獬豸和貔貅轉世,專門來對付貪官汙吏的。區區幾千郡兵,怎麼可能奈何得了他們?”

“可不是麼!好不容易出了兩個讓狗官害怕的人物,怎麼可能輕易就被郡兵給殺死了?你看這架勢,保不準官府連馬子張的汗毛都沒碰到一根兒!”

“嗯!肯定沒抓到,否則就不用大早晨緊閉城門,難為咱們這群苦哈哈了!”

“嗯!肯定是這樣,馬子張和馬三娘才不會輕易被抓到。否則這老天爺,也太不長眼睛……”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憑著個人心裏的好惡,來推斷官府遲遲不肯打開城門的幕後緣由。聲音雖然不高,卻令城門口的郡兵們,一個個額頭冒汗,臉色發紅,握在刀柄和弓臂上手背處,青筋根根亂跳。

就在此時,敵樓上,忽然落下一聲高喊,“縣宰大人有令,打開城門。先進後出,所有出入人等,挨個接受檢查!如有違抗或故意幹擾檢查者,格殺勿論!”緊跟著,有一小隊精銳兵卒,護著一名身高八尺,白麵無須的漢子從馬道上走了下來。

“縣宰大人有令,打開城門。所有出入人等,挨個檢查!如有違抗或故意幹擾檢查者,格殺勿論!”在士兵的齊聲呐喊中,城門緩緩被拉開。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的進城者,立刻魚貫而入。

走在進城隊伍最前排的是個趕車的車夫,因為等得太久的緣故,剛剛鑽出門洞,立刻開始大聲抱怨,“我呸!巴掌大個地方,管比皇宮都嚴。老子去年服徭役的時候送糧去長安,也沒見……,啊!”

話才說了一半,冷不防抬頭,正跟沿著馬道走下的那位白麵無須的漢子對了個正臉。頓時嚇得將後半句話全憋回了肚子裏,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冷汗順著發根兒滾滾而出。“縣……縣宰大人!您,您老親自,親自來,來開門了?”

縣宰大人親自來開城門,這可真是聞所未聞!後麵正在拚命往裏擠的入城者,也都嚇得打了個哆嗦。叫嚷聲,抱怨聲,頓時全都消失不見。

縣宰岑彭可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出現在城門口,會給沒見過世麵的老百姓們帶來多大震撼。瞪起猩紅色的眼睛,先給了車夫一腳。隨即,將身體向後靠了靠,大聲重申,“滾過去,挨個接受檢查。凡有抵抗,或者故意搗亂者,休怪本官無情!”

“是,是!”車夫如蒙大赦,抱著腦袋,牽著馬車,老老實實去接受郡兵們的搜撿。其他入城百姓,也低下頭,一個挨著一個緩緩前行,如見了貓的老鼠一般小心翼翼。

害怕歸害怕,但是幾乎每個人心裏頭,都在偷偷暗罵,“他奶奶的,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麼。把大門兒哪裏用得到你?有給爺們找麻煩的功夫,你做點正事兒不行,何必把自己弄得像條看門狗一樣,見了誰都瞎叫喚?!”

然而,縣令岑彭,才不在乎普通老百姓心中怎麼看待自己。繼續瞪圓了猩紅色的眼睛,手按刀柄,目光不停地在陸續入城和等待出城的百姓隊伍裏逡巡。恨不得立刻抓到前來接應馬氏兄妹的鳳凰山餘孽,或者馬氏兄妹兩人,當眾將他們一起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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