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早就接到手下人密報的陰宣揣著明白裝糊塗,豎起眼睛,對著院子中央吃酒的幾個人厲聲喝問,“你就這樣捉拿要犯的。若是放走了馬武,今晚這個院子裏所有人,都難逃幹係!”
“小人冤枉!”屯長李妙立刻滾下胡凳,手腳並用快速爬向陰宣和岑彭,“縣宰大人,縣丞大人,小的真是冤枉。小的跟他們幾個素不相識,卻被他們……”
“故濟陽令長子,舂陵劉縯,見過縣宰,見過幾位大人!”劉秀的哥哥劉縯對李妙借機逃走的行為視而不見,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向岑彭等人抱拳。
“潁川都尉之子馮異,見過諸位大人!”早就知道今日之事不好善了,方臉酒客馮異,手按劍柄走上前,與劉縯並肩而立。
“巨鹿縣丞之子劉植,見過諸位大人!”劉植依舊是一幅滿不在乎模樣,抓起血跡未幹的佩劍,笑著向門口劍拔弩張的眾人拱手。
“山穀連率之子張峻……”
“荊州郡丞之侄許俞……”
“宛城屈楊……”
先前與劉縯並肩作戰的幾個豪俠們,紛紛走上前,在院子內站做筆直的一排。雖然人數還不如岑彭身後的兵馬一個零頭,但身上所流露出來的氣勢,卻堪堪與對方平分秋色。
“爾等,爾等既然都是官宦之後,為何要阻礙郡兵捉拿盜匪?”縣丞陰宣心裏接連打了好幾個突,說話的語氣立刻軟了下去。“還不速速退在一邊,縣宰大人和本官可以看在爾等年青氣盛份上,既往不咎!”
“不敢,若是郡兵隻是過來捉拿盜匪,我等出手相助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阻攔!”話音落下,劉縯卻不退反進。向前跨了半步,手指四周,大聲回應,“可縣丞大人請看,郡兵們手裏拿的都是什麼東西?這四下裏,到處冒起的火頭,又因為那般?”
“按大新律例,若有盜匪入室打劫,良家子可仗劍斬之,有功無罪!”馮異也輕輕上前半步,不卑不亢地拱手。
“我等不敢與官府做對,但助官府擒賊安民,卻是各自的本分。還請縣丞大人明察!”劉植快速站在了劉縯的另外一側,慢吞吞地開口。
他和馮異兩個,都是在職官吏的後人,平素沒少聽家中長輩談論司法方麵的瑣事。耳濡目染,就知道該如何自我保護。因此幾句話說出來,非但將“阻礙郡兵捉拿盜匪”的罪名盡數擺脫,並且直接拿著真憑實據倒逼了對方一記,對方的氣焰頓時又矮掉了一大半兒。
“李妙,你個蠢貨,你就這樣帶兵的?”縣丞陰宣被問得無言以對,隻好將氣撒在自家爪牙身上。橫著走開數步,拎起屯長李妙的衣服領子,咬牙切齒地質問。
“大,大人……”屯長李妙從地上抬起頭,帶著滿臉鼻涕眼淚,低聲控訴,“他,他們幾個剛才……”
“給我退到一邊去!”縣尉任光,卻遠比陰宣有擔當。走上前,狠狠踹了李妙一腳,大聲嗬斥,“這麼點兒小事都辦不好,你還嫌丟人不夠麼?”
“這,這……,是,大人!”屯長李妙被訓得麵紅耳赤,趕緊連滾帶爬閃到了一邊。三角形的小眼睛裏,寫滿了無奈與委屈。
縣尉任光,卻顧不上考慮他一個小小的屯長,到底委屈不委屈。轉過身,再度來到劉縯、馮異,和一眾豪俠們的對麵,和顏悅色地補充,“郡兵都是臨時招募而來,裏邊出幾個害群之馬也在所難免。爾等沒有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趕緊收拾一下,各自去安歇吧!時候不早了,本官回去後,自然會按照律例處置他們,給大夥一個交代。”
“是啊,爾等散去歇了吧!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縣丞陰宣趕緊順勢下台,紅著臉,輕輕擺手。
對麵的幾個年青後生都是在職或者致仕的官宦子弟,雙方從血脈上就自然生出幾分親切,沒有必要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較真兒。況且即便較起真兒來,郡兵這邊也討不到任何好處。幾位年青後輩頂多是被罰些銅,然後由各自的長輩領回家去申斥。而棘陽縣這邊,恐怕就得有人出來承擔郡兵殺良冒功的罪責。
“多謝諸位大人寬宏,我等告退。綁在柱子上的,都是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也請諸位大人押回去酌情處置!”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棘陽縣的縣丞和縣尉都主動做出退讓了,劉縯和馮異幾個,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相繼拱了拱手,笑著送上一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