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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低聲音,“所謂喜歡孩子,取決於孩子母親是誰,小五生,我高興,其他女人,我不需要累贅,你明白嗎?”

禿頭搔後腦勺,欲言又止,張世豪警告他這種話不準再吐一個字被我聽到。

“豪哥,您奔四了,搞個娃不是應該嗎,百年後養老送終,外麵叫得上號的黑老大,哪個沒二奶和兒子,抱給嫂子養,她還能不樂意。”

張世豪折疊報紙,插在書架的夾層,“我自己朝不保夕,是否有未來都不確定。照顧好小五,是生是死,對得起她,能瞑目就行。”

我牢牢攥著門栓,手背泛起一條條青筋,蒼白的指甲蓋叩在鎖芯邊緣皺成一片雪,分明是陽光普照,我隻覺寒涼滲骨,我較勁了良久,無力垂下。

造化作弄。

我終於有勇氣掙脫根深蒂固的虛榮,食得起澀味,命又給我當頭一擊。

我算哪門子女人。

這具皮囊,如同無用的軀殼。

除了承歡雨露,它還配幹什麼。

它在逐漸枯竭,荒蕪。

張世豪那段時期與十四K的阿威交往密切,幾乎是每日泡在澳門塔,大B哥忙著招待安德森,無暇顧及盟友,阿威趁機大量投注金錢,資助張世豪存放於金三角緬甸邊境的販毒潛艇,路線也已規劃完畢,走雲南水路、繞漳州港、經行廣東省珠海碼頭,駛入澳門。

漳州是福建省的販毒大戶,清剿力度居內地首位,原因很簡單,漳州沒正兒八經的大毒梟,勢力遍布不廣,後台疲軟鬆散,條子擊潰的突破口很顯著,之所以途徑漳州,是掩人耳目,雲南距福建省比澳門市多六百公裏,任何人想不到,販毒潛艇重見天日後,故意繞遠圈子,絕對在條子的猜想之外。

販毒潛艇每分鍾消耗的票子,相當四線小鎮半年的收成,阿威出資大B哥購毒的兩倍,索取貨物的七成,很是劃算,既不耽誤與亨京,也捎帶著開拓澳門市場,阿威的路子,比大B有過之無不及,乘警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東風,澳門的錦繡輝煌,指日可待了。

張世豪為盡早敲定,放了不少水給十四K的堂主,在1902賭博賺了小千萬。

就在一切高歌猛進時,港澳碼頭隸屬張世豪的7號倉庫被燒了,縱火者正是威尼斯人的安德森狗腿,阿痔。

禿頭把消息帶給我,我尚且半信半疑,阿痔保命來不及,犯得著自討苦吃嗎?明目張膽的杠張世豪,對他沒好處。

然而抵達港澳碼頭,事實不由得我不信。

阿痔的確狗腿,他賣命的是安德森的旨意。

禿頭和十幾名馬仔簇擁我下車,急匆匆與駐守馬仔彙合的途中,我將情況掌握了八九不離十。

張世豪和十四K的熱絡,在澳門塵囂而上,四大幫、八小幫一清二楚他難周全,碼頭沒時間踏足,後院起火,是挫滅他銳氣的捷徑。

我看了一眼腕表,八點五十七分。

澳門夜色將至,火半小時前燃起,張世豪和阿威在澳門塔遊輪議事,掐得格外精妙。

我單腳支在甲板,安德森的旗幟懸掛碼頭十餘米高的上空招搖,俯瞰呼嘯翻滾的墨綠江麵,一艘標識“安”的狹長客輪汽笛嘶鳴,從南港的卡子口緩緩駛入,激起深不見底的海浪漩渦。

我摘了帽子,窺伺波濤肆虐的閘口,“那麼小的船?”

“是安德森的私人客輪,他派這艘船燒咱的倉庫,意圖是他個人給豪哥下馬威,而不是威尼斯人給1902,安德森待在澳門有四五天了,豪哥按理該給他拜帖子,人家的山頭,分了幾杯羹吃,大老板來了,是咱失禮。”

我一言不發注視客輪,普通輪船的三分之一大,通體乳白,純黑的戰艦帆,威風凜凜,震懾四方。進口的塑膠封合了艙門與電漿,有幾名馬仔立於甲板,拿著望遠鏡勘察火勢,船不疾不徐的飄蕩著,停止了行駛,頗有幾分置之度外的悠閑,激怒了我的火氣。

“安德森聽了阿痔的讒言,想趕張世豪撤出澳門吧。”

禿頭說,“豪哥要弄死阿痔,叛變之仇無論如何也得報。他求平安沒錯,可手段卑劣。豪哥也太倔了,澳門不比東北,人人都買他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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