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偷渡(2 / 3)

我走出軍政大樓,並未趕赴風月山莊,我尚是關太太,基本的場麵,不能不顧及名銜堂而皇之涉入張世豪這樁案件。

我和關彥庭崩裂到這般田地,相見是累贅,我開了一間賓館,子夜時聯絡了紅桃,詢問她山莊的情況。

她說八點左右,五十名狙擊特種兵、十名偵察兵以及四十名作戰陸兵,皆撤退山莊。

我幾乎虛軟得站不穩,“省廳的條子呢。”

“也撤了,關參謀長的強製指示,無人敢忤逆,東北的政界誰看不透,中央史上最年輕的不滿四十歲的副國級,十拿九穩便是他了。得罪他沒好果子吃,犯不著裝大義凜然的人民公仆。”

她頓了頓,“張世豪也不窩囊,副廳長被他斃了一槍,沒搶救成功。”

我疲憊仰倒在浴缸,電話順著右頰滑落,源源不斷湧出的冷水,像一場決堤的末日洪流。

接下來三天,黑龍江風平浪靜,安寧得詭異。

我心知肚明,這是關彥庭的鎮壓。

他沒食言,他給了我為張世豪爭取的絕無僅有的良機。

第四日清晨,卷土重來的圍剿準時上演,我租住的賓館,距離風月山莊千米之遙,是必經之途,從早到晚不間斷的,警笛呼嘯,由南向北,自西向東,徹夜不息。

越是鬧得動靜大,我越踏實,張世豪狡猾如泥鰍,他逃出生天,絕不坐以待斃,條子真抓得住他,反而是悄無聲息了,怎會打草驚蛇呢。

我數著日子熬到第七天陰雨連綿的午後,趁著街頭巷尾最平息的工夫,攔了一輛出租直奔張世豪郊外隱蔽的華莊別墅。

車緩緩停泊在別墅鐵柵欄斜對過的十字巷尾,我降下玻璃窗,發現庭院駐守著兩名馬仔,四下不狼藉,顯然,還沒到搜查和資產充公凍結上繳的程度。

張世豪垮台,從叱吒風雲的梟雄淪落為亡命天涯的逃犯,東北昔年歸順他麾下的馬仔,混混兒,流氓地痞,樹倒猢猻散,根除無異於天方夜譚,與其掃不淨人仰馬翻,損兵折將,倒不如坐視不理,彰顯條子大度胸懷,不曾一竿子追剿一船人,以德感化,更勝殺戮,反而落得清閑和諧。

因此拋開張世豪身邊名聲在外的大馬仔,這些小嘍囉是安然無恙的。

一潭深不見底的潮湧,覆沒一個張世豪,竟換回太平盛世了。

名利場的達官顯貴,功利心是如此昭然若揭,他們掃黑的目的,談何為民除害,他的勢,他的錢,他的狂,是一根毒刺,紮得那些人坐立不安。

張世豪豈是百姓的禍害,他的壞,無非礙了道貌岸然大人物的道了。

我推門下車,徑直走近莊園,馬仔發覺橫衝直撞的我,互相對視一眼,凶神惡煞拔槍,“什麼人?”

我絲毫不慌亂,一動不動越過他們頭頂,看向人去樓空的別墅,“我找張世豪。”

這個名字在如今的東三省,像是不可觸碰的禁忌,無論是留下的餘黨,還是白道的條子,聞者草木皆兵。

馬仔下意識扣動扳機,他旁邊的同伴在霧蒙蒙的天色下認出我,略帶不確定喚了句,“程小姐?”

我淡淡嗯。

馬仔立刻賠著笑,“我有眼無珠了,不識您。”

我和緊挨著花壇的馬仔擦肩而過,意欲進門,他虛虛實實的截在我身前,一邊把槍插回口袋,一邊東張西望,壓低了聲音說,“豪哥不在別墅,您瞧著原封不動,條子早搜到這一處,前前後後洗劫兩次了。豪哥藏在西郊廢棄的寺廟,部隊的陸兵明著撤了,暗著沒鬆懈,聯袂條子布下天羅地網,凡是豪哥出沒的地方,全沒落下。豪哥好不容易才開車甩掉了跟蹤的眼線,現在黑龍江鋪天蓋地都是公檢法的條子,簽署了逮捕證,請豪哥過堂。”

我竭盡所能控製自己搖晃的身體,卻還不由自主顫栗著,“抓他是嗎。”

“尋常老百姓犯罪,早就按住了。豪歌本事大,條子想抓,不敢死磕,僵在這份兒上了。豪哥有準備,躲不過一世,出不去東北邊境,過堂沒跑。過堂是開端,往後刑罰輪番上陣,敲碎豪哥的牙,逼他吐口,條子比我們混,一貫擅長下三濫的手段。”

他說到義憤填膺處,往地上啐了口痰,“操他奶奶的,關彥庭真他媽陰。沒招他沒惹他,提防沈家的為走狗,栽在了軍政的手裏。豪哥不露麵,他等澳門和南通的支援,人馬在路上了。那些兄弟趕來,豪哥還有得一拚,就盼著進境前,豪哥能躲開條子的追蹤。”

張世豪不肯認輸。

他那副不可一世的硬骨頭,他不可能甘願做法律的階下囚。

一旦過堂,沈國安與關彥庭必定發布秘密殺令,張世豪收監,百分百有去無回。土匪頭子一日不斃命,東北的江湖風雲就暗藏變數。關彥庭覬覦著這顆腦袋,

事已至此,張世豪試圖翻盤,唯有一招釜底抽薪。

這一招殺傷力極強,縱然反敗為勝的可能性小,拉幾個大老虎陪葬不成問題,關彥庭鳴鑼收兵,我的分量隻是因素之一,他恐怕樂見其成,等著張世豪以命相搏。

一枚毒瘤的根深蒂固,省委書記難辭其咎,聽馬仔的話茬,是關彥庭逼得張世豪上了梁山,想必外界流言紛擾,也在讚不絕口這位東北曆史最年輕的省參謀長運籌帷幄,一力斬殺黑幫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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