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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尋遍浴室餐廳,皆不見關彥庭的蹤影,倒是書房的門被穿堂風吹得搖搖晃晃,我瞥了一眼樓下,廚房掛著的竹筐不翼而飛,約摸保姆出門了,我脫掉鞋子,赤腳逼近那堵牆。

這棟宅子是關彥庭對外公布的私宅,毗鄰軍區大院,半小時路程,另一處藏得極深的屋子在哈爾濱市區最繁華地段,環人工湖,造價不菲,戶主不是他。

接觸他之前,信以為真官場有清廉之士,如今大徹大悟,唬老百姓的罷了,官場這種三教九流,汙泥滋長的場所,爬到金字塔尖的大人物,即便聲稱窮得叮當響,千百萬的資產也掏得出。

他書房暗格垂著的一幅畫,價值不遜色祖宗的珍寶。

關彥庭有條不紊批示堆積如山的文件,張猛和他隔了一張書桌,穿著米白的便裝,風塵仆仆的滄桑之色,像是剛辦完事,來別墅複命。

“老Q剿了張世豪在西雙版納的老巢。聽說中泰兩國邊境的製毒工廠,也遭炮火轟平了。”

關彥庭端著咖啡杯,削薄的唇溢出犀利的兩字,“廢物。”

他銳利幽邃的瞳孔,射出一縷淩厲的精光,“西雙版納奉張世豪為中國區大毒梟,他混得年頭短,可割地猛,老Q的名號地位不如他。”

他緊繃的額頭有深深淺淺的細紋,“自以為是的人,都是蠢才。”

“老Q看您十拿九穩掌控了東北局勢,他不免急功近利了。”

他用勺子攪拌了幾下咖啡中的顆粒,“我就算踏平東北,他也僅僅是我利用的反噬張世豪的一條走狗,妄圖和我一起封疆擴土嗎。”

他風平浪靜的神情,蕩漾著厭棄與不耐煩,“兩類人,在我的認知裏留不得。一類貪得無厭,一類操之過急。”

咖啡一飲而盡,他撂下空杯,“你明白怎麼做。”

張猛思索了片刻,躊躇不決,“老Q切斷張世豪的退路,對咱有利,您和他撕破,不是自找麻煩嗎?

關彥庭坐在牛皮椅上,長腿交疊,“獅子沒吃進嘴的獵物,允許別人瓜分嗎?甕中捉鱉的故事,永遠不會發生在達到張世豪勢力程度的匪首頭上,相反,狗急跳牆,殊死搏鬥,老Q承受得住嗎。迫不及待搞張世豪陰溝翻船,隻會自釀苦果。我為他擦屁股?我不閑。在他拖我下水前,我不妨先讓他閉嘴。”

張猛啞口無言,他說了一聲是。

關彥庭衝了一抔礦泉水清洗陶瓷杯,“昨晚夫人有不對勁的情況嗎。”

我一顆心髒瞬間七上八下揪著,生怕張猛出賣我,致使我前功盡棄,白日夢醒。盡管我有言在先,對關彥庭有利無弊,但我改變不了他的主子不是我這一點。

虧了張猛足夠識趣,兩邊沒得罪,他避重就輕說張世豪不老實,夫人知分寸。

關彥庭合攏最後一份文件,“該封住的嘴,不許漏風。雲南毒窟,殺戮是家常便飯,追溯不到我。另外,張世豪的細作遍布公檢法,省委班子未必幸免,平日的風頭,任憑他們出,忍得了一時,方享得了長久。”

我沒有繼續聽下去,防止裏麵人突然出來,和我碰個正著,關彥庭這般縝密磅礴的籌謀,決計要暗中進行,我是他最不願泄密的對象,一旦我摸透他詭計,十有八九他會打破我們目前安穩和諧的生活。

我賭不起,更沒必要。

關彥庭的老謀深算,出乎我意料,整個東三省識破他的人寥寥無幾,甚至連一二都無。

若真有,唯張世豪。

但他不會全盤挖光關彥庭的城府。

我悄無聲息返回臥室,坐在梳妝鏡前描眉,許久不畫黛眉,技巧生疏了,折騰幾次不是畫得歪斜便是顏色深重,老氣橫秋,我一怒之下撅折眉筆,反手扔向被推開的房門。

纖細的筆頭湊巧砸中關彥庭的軍裝衣領,半露的雪白襯衫烙下一條淡淡的印記,瞅不冷一瞧,髒兮兮的。

他耐著性子彎腰撿起,“誰招惹關太太了。”

我氣鼓鼓說畫不好眉毛,醜死了。

相比較相敬如賓,他更喜歡我耍小性子,適可而止的刁蠻,是夫妻情趣,尤其是建立在交易基礎的夫妻,坐實婚姻,一拍兩散,利益結合或一念之間,波瀾不驚的光陰,隻能讓分道揚鑣來得早。

暫時階段,我們都需要依托這段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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