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 / 3)

那時,我恨透了張世豪,世上怎會有這樣令人憎惡的混賬,不識趣,不知羞,勾引輕薄有主兒的情婦,喪盡廉恥和天良。

後來我在百般躲避他的侮辱與憤怒中,如夢初醒,脫胎換骨。

脫了清高的胚胎,換了風月浪蕩的骨。

毒人者,反被毒之。

我是權貴的毒,張世豪是我的毒。

冤冤相報,總以另一種方式,降臨在頭上。

“關太太?”坐在第三排左後方的中年貴婦一連呼喚我幾聲,我失魂落魄,陷入其中無法自拔,直到隨侍的經理彎腰提醒我,我才回神扭頭看她,十分歉意說,“您叫我?”

她捏著一塊雪白的桂花糕點,“有一折子戲不懂,聽聞關參謀長喜好讀史書,關太太耳濡目染,一定差不了哪裏,煩請您替我指明一二。”

我正想出言拒絕,她先下手為強,麻利趕在了我前頭,“步步嬌的一句,沒揣菱花偷人半麵,古代的妓女也和現代三大頭牌一樣,迷戀偷人嗎?這不是違背婦德,遭人嫌棄的嗎?您說,錢將軍一世英名,半生清譽,就這麼毀在妓女手裏,豈非可惜?”

我默不作聲盯著她,她視若無睹,和左側的短發太太聊得酣暢,“名門望族的閨秀,與不入流的煙花之地女子,高下立判,有了對比,自然就拎得清誰值得寶貝了。張老板這一回,十有八九和馮書記的千金能成。”

短發太太故意難為,給我下馬威,損我的顏麵,她陰陽怪氣說,“人家是正兒八經黃花大閨女,碰一下臊得不行,雖說差點騷味,可流騷水兒的還是男人調教出來的呢!換作是你,你稀罕磨爛了皮的幾手貨嗎?”

旁邊的夫人們膽子小,垂頭喝茶不搭腔,賠著比哭還醜陋的笑,我端起瓷杯,撫摸著金絲線描摹的龍鳳花紋,“馮小姐是不錯。”

“您也覺得?”

我挑眉不置可否,“比隻會搓麻奚落、逛鴨子館的中老年婦女強多了。馮小姐不長黃褐斑,隻長讓男人疼愛的肉,愛美之心皆有之,換作你們的先生,不也樂意要她嗎?”

她們一愣,大眼瞪小眼梗著脖子挨噎,輪到我不肯善罷甘休了,我故作無辜狀,“難道不是嗎?”

東北的名流權貴,誰都曉得程霖是男人睡出來的尊貴,扶搖直上,竟然一舉奪下了參謀長正室的寶座,她們有多麼欽佩,就有多麼嫌惡。

逮著機會辱罵一通,憋著的氣兒都順暢了。

自始至終看戲的張世豪從瓷盤內拾起一枚幹栗,置於燃燒過半的燭火尖,他仿佛感覺不到燙,白皙的指腹炙烤得緋紅仍不退縮,半晌後幹栗殼燒得破碎,鮮黃的肉破殼而出,他笑說火中取栗素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馮書記晃動著杯口浮蕩的葉末,輕輕吹拂,“世豪,你現在傷敵兩千,也損失不了多少。”

他拍打張世豪肩膀,“何況有我在,我這個職位,絕不是空架子。”他意味深長的腔調,“靈橋愛慕你多年,我唯此一女,千般不舍,萬般顧慮,也得依著她。”

馮書記挑明了企圖,要他一句承諾,後者不急不緩,直接岔開了,“馮書記和經管局,省財政廳來往密切,東北這幾年上市的公司非常多,尤其是黑龍江和吉林,因為我與林柏詳的緣故,黑道生意興隆,賭場酒吧掛牌不在少數,稍有不慎,淘汰虧損是必然的。”

馮書記打算和他敲定女兒的事,張世豪興致缺缺,開口便索取籌碼,“皇城會所,我準備做三輪融資。”

“你的會所一年幾個億流水,是有的吧?”

張世豪撚著表盤沾染的混沌哈氣,“我喜歡做壟斷的生意,操縱大盤。”他末了補充,“男人立業成家,我一介亡命之徒,拿不出讓馮小姐後半生無憂的保障。馮書記肯嫁,我不會娶。”

“你知道的。靈橋不介意這些。”馮書記眉頭蹙起又舒展,他沉吟良久,“你需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每股四十三元,第一輪三千,後兩輪每一輪增一倍,我要求整個市場份額百分之六十在我手裏,我不加注,即便擠得沒有退路,一元不降。那麼其他公司隻能在報價和發行量遜色這場競爭。馮書記不妨與財政廳通個氣,林柏祥的浦龍賭坊年底融資了一億三千萬。遼寧老仇的亨京賭場是九千萬。東三省的涉賭行業我隻剩百分之三十,務必從皇城找回主動權。公檢法前段時候逼得狠,黑道的趁機打壓,養兵馬蓄銳,雲南已經沒我立足之地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