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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百分百保證,漫長的歲月我一成不變。但我可以向你承諾,我戕害任何人,絕不傷害你。一生至死都不會。”

一生。

這個詞藻華麗誘人,波瀾壯烈,它曾蠱惑我,也曾令我畏懼,迷茫,彷徨,惆悵。

他撫摸著我眉尾的紅痣,“當初沒有得到,不代表永遠不能。你難道不渴求長久安穩的生活嗎。”

他掌心包裹住我臉頰,瘋狂蔓延的溫度燙了我眼睛,“那你得到什麼。”

他斬釘截鐵說,“誰也無法動搖我的位置,誰也不能議論阻止我娶喜歡的女人。後半生我能俯瞰所有,不必為一點風吹草動,焦慮不安。沒有任何人願做賠本的買賣,收獲的東西,一定比付出的代價更值得。”

他吻我的額頭,鋼鐵般堅硬炙熱的手臂牢牢禁錮我腰間,“程霖,堅定不移熬過當下,我們會擁有很幸福的未來。”

我呆滯的目光穿梭他滋長胡茬的臉,既不可置信,又滿懷期待,“是嗎?”

他含笑說是,隻要你相信我。

“你想和我過一輩子嗎。”

從我破門而入,關彥庭便始終平和死寂的麵孔,總算有了一絲皸裂,他毫不遲疑,似是答案百轉千回,就在他心尖舌根盤旋,“我想。”

我不依不饒,死死地抓住這棵美好的稻草,“你不嫌棄我嗎。”

他罵我傻,嫌棄根本不會有之後的種種。

他把我腦袋按向他胸口,殘存的理性警告我,關彥庭在腐蝕我的心智,麻痹我的不安,潰散我對張世豪的舊情和憐憫,打磨我的野性,僅僅是舊情憐憫,就能讓關彥庭苦心孤詣斷定的死局,遭我荼毒摧毀,置之死地而後生,使張世豪的逆境柳暗花明死灰複燃。

張猛不一會兒來茶室請關彥庭回軍區,省紀檢委取證文晟方的供詞,需要他開一紙證明。

我在他懷中昏昏沉沉險些睡著,我抬頭問他文晟作誰的供詞。

他拿起掛在椅背的軍裝,“沈良州。文家是親家,他停職,涉及走私生意,流程繁瑣些。”

沈文兩家,不至於鬧掰,祖宗和文嫻格外冷淡,情分微薄,利益苟合深刻,文晟魯莽冒失,文德不蠢,這節骨眼供詞勢必對祖宗有利。

省紀檢委到底不敢過於得罪土皇帝,為祖宗留出不少退路。若非走私人贓並獲證據確鑿,上麵不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鬧得流言四起怨聲載道,祖宗其實連停職都不會。

官場資本運作,遠勝過商場的黑暗。

我送關彥庭乘電梯,兩堵門合攏的霎那,這一層樓盡頭的天窗,灑入幾滴融化的雪水,像絲絲縷縷的雨,有鬆針的氣息,我恍惚意識到,冬末了。隻是哈爾濱蕭瑟的朔風,刮個不停。

我伸出手,接住傾斜的雨絲,它湮沒於我交錯縱橫的掌紋,我立在原地失神良久,雅間的門內悄無聲息邁出一個女人,她扶著牆仔細辨認,略帶不可思議,“關太太?”

我驟然醒悟,倉促別開頭,抹掉唇邊流淌的淚珠,“鄒太太,您怎出來了。”

鄒太太何其精明,官場老油條鄒明誌敢派她同臭名昭著滿腹蛇蠍的我談判,沒兩把審時度勢的刷子,鬼都不信。

她瞥了一眼與電梯相反方向的衛生間,“您要離開?”

我故作稀鬆平常一件小事,端莊大方迎上前,扯謊說打了通電話,鬧了點矛盾,是我誤解他。

我欲蓋彌彰的戲碼,轉圜得不著痕跡,鄒太太當即聽信了,她鬆了口氣,握住我汗涔涔的細腕,“關首長的口碑,不論情場官場,皆是一頂一出挑。我說句外人不中聽的,您千萬不要因小失大,身在福中不知福。給虎視眈眈的狐狸精縫隙可鑽。”

我心不在焉敷衍她,“鄒太太勞力了,我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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