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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前一步,和他拉近距離,“當然遵守規則。王警處直言不諱。”

“關參謀長七個月前,初次找我。他來了一趟香港,這份誠意,我受寵若驚,香港彈丸之地,繁榮不假,東北的官場形態,自主的生殺大權,卻是我們望塵莫及。我記得那陣複興7號剛從雲南啟程,奔著黑龍江航線,公檢法且一無所知,關參謀長早已掌握。”

他頓了頓,“我原本是張世豪的盟友,奈何他黑吃黑慣了,道上微詞多,有更好的靠山,我為何不另辟蹊徑呢?”

我揪住重點,“七個月前?”

那時我和關彥庭並未有多少親密舉動,偶有碰麵也適可而止,莫非他這盤棋,波及範圍這般之廣嗎?

“是。關參謀長的睿智,他來日必有大作為,我上他的船,是良禽擇木。關夫人既然與他婚配,您不也希望他平步青雲,大展宏圖嗎?”

我沒吭聲,他道了聲告辭,王凜消失後,我虛偽試探的笑容散得一幹二淨。棋逢對手將遇良材,用以形容關彥庭與張世豪實在妥帖,尤為關鍵的,兩方鉗製暗殺彼此的棋子也十分狡猾,王凜演繹的雙麵間諜,堪稱世所罕見,蒙騙過了老謀深算的張世豪。

唯一的不確定,張世豪究竟是否識破。

我腳尖抵住門,一寸寸敞開,關彥庭坐在桌後烹茶,壺口蒸騰白霧,直衝房梁,類似他這個人,時而熱情似火,時而陰鷙如雲。

他慢條斯理的注水,察覺我的存在,有那麼一兩秒的驚愕,隨即歸於沉寂。

“關太太也在。”

他還笑得出,“夫妻心有靈犀嗎。”

我直截了當,“剛才那人是誰。”

關彥庭倒坦率,“你不是認識嗎。”

我三步並作兩步,抵達他跟前,俯身撐住桌沿,“我問你,我聽你親口說。”

他將茶杯喂到我嘴角,我直勾勾盯著他無動於衷,他也不罷休,耐著性子舉著,片刻的僵持,我輸了,我張嘴喝了一口,“王凜是你的人。張世豪挖沈良州的牆角,你搗毀他的戰壕?那麼你呢。”

我情緒激動扯住他衣領,“你許諾我,二保一,你做到了嗎?你要他們全軍覆沒,關彥庭,你不信守交易。”

他任由我質問發泄,等我稍微平複了,他才回應,“二保一,是我們一早達成的協定。然而那晚關太太,用你柔弱的眼淚,哀求我一力撫平。你沒想過,我會為此遭難嗎?你我的交易,我們誰得到更多。”

他嗓音越來越輕,帶著無可奈何的苦澀,“你當我真的隻有和女人交易的路可走嗎?所謂的交易,不就是心甘情願,護你無虞嗎?”

我嘶啞的吼叫瞬間梗在喉嚨,無聲無息。

他抱著我坐在他腿上,把我鬢角的碎發別在耳後,“我們都沒有經曆過瘟疫,一場瘟疫大規模肆虐,在裏麵垂死掙紮的患者,幾萬,幾十萬。一夜之間,白骨成山。不缺屍骸,更不缺求生的人。”

他指尖支起我下頷,軟化了我的防備疑竇,仿佛一尊巨大熔爐,焚燒世人頑固的劣根與抗拒。

關彥庭不許我身體一絲一毫的躲避,他幽深溫柔的目光沉浸我眼底,一字一句猶如下了符咒的魔音,釋放著動搖人心的力量,來自地獄,緊扼咽喉。

“瘟疫爆發前,多麼強大的慧眼也無法預料。與其妥協投降瘟疫,不如製造瘟疫。程霖,東三省從無止步不前的自保,隻有退一步輸,進一步贏的極端。”

我麻木望著他,那股陌生,密密麻麻的侵吞了我,一如我跟隨整兩年的祖宗,當各安天涯,我以為自己在做夢,他不像沈良州,他的殘暴,他的冷血,他的心機,可他依舊是他的模樣。

怪我不夠深入他的世界,撕破麵具,以致手足無措,天塌地陷。

“昨晚我問你,你會不會有朝一日,重蹈良州的覆轍。”我充滿孩子氣的執拗,“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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