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白梅落滿頭,也算是白首(3 / 3)

某種意義上,他和十麵埋伏的張世豪一樣,沒有回頭路了。

我媚笑走近,逗弄窗簾垂下的流蘇,“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關先生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我遞給他喝了多半的紅酒,他接過飲了一口,視線悠悠轉向窗外斑斕璀璨的樓宇,“達到你我如願的結果,很難。”

我笑容一收,“關先生要臨時變卦嗎?”

他靜默不語,我單手扯住他腰間束帶,狠狠一拉,他整個人半推半就的抵住我胸口,我目光迷離凝視他,“關先生不要後悔哦。”

關彥庭麵無表情俯視我,漫長的幾分鍾後,他笑說也許會後悔,得到程小姐對我而言,歡喜遠比失去你多。

我長鬆口氣,身體軟趴趴的偎在他鋼鐵般堅硬緊實的懷裏,他呼吸很熱,很燙,起起伏伏,兜兜轉轉,從耳畔滑到脖頸,沒入皮囊,溶於血液,消失無蹤。

隻要關彥庭對外承認我是他女人,即便不將名分落實到那一紙婚書上,我依然持有實權,關太太的地位能否具備影響力,原本就來自於男人的承諾。我們都不虧,未曾動情的合作抽身更容易些。

我即將成為參謀長夫人的消息,在譚令武夫婦登門不歡而散後不脛而走,很快傳遍上層名流,關彥庭一向不喜熱鬧,也是為這緣故,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邀請函竟幾經波折遞到了他手裏。

晚宴的當天早晨,請柬姍姍來遲,說白了,不給拒絕的餘地,關彥庭作為新任省委,現身也是無可厚非。以往他有得推脫,如今流連風月,自是無借口了,去年我曾陪祖宗出席,他拍下一顆名貴的南海珍珠,不過不是給我,最終流露何處一無所知,我也不敢過問。

張猛把邀請函拿給關彥庭,問他要不要立刻安排出差推辭掉,關彥庭無波無瀾捏起邊角,掃了一眼落款,“推辭什麼。”

張猛說官場目的想必是借此鬧大,給您潑髒水,阻斷您的後路,沈國安扶持輿論,肯定會迅速發酵。

關彥庭站在鏡子前整理衣領,雲淡風輕的口吻,“深知對方想法,反其道而行之,隻會讓自己束手無策,不如見招拆招。”

他沉默幾秒,不知想到什麼,難以克製發笑,“我倒很想看看,程霖怎樣伶牙俐齒。配不配得起關太太的身份。”

我換了一件月牙白的長款旗袍,脖頸與袖綰鑲嵌了白色貂毛,正好襯得上關彥庭的軍裝,保姆攙扶我抵達玄關,車隊儀仗已經準備好,關參謀長和未來夫人第一次正式出席場合,自然不能怠慢,該擺出的排場,就不可寒酸。

關彥庭站在一株盛開的梅樹下,長身玉立,風華凜然,觀賞著枝頭的花團錦簇,雪白的五瓣梅落在他領結和袖扣,他渾然無覺,有些失神想著什麼,張猛拿著一件軍大衣正要上去,我攔住他,接過他手裏的外套,“我來。”

他看了看關彥庭,一言不發退到一旁。

我悄無聲息走到他身後,為他披在肩頭,他下意識想自己穿,指尖才觸碰到我,他動作一頓。

“怎麼,習慣了男人伺候你,換了女人,動都不會動了?”

他被我噎得無奈悶笑,“有幾分賢妻良母的味道了。”

我繞到他身前,正麵呸了他一口,“賢妻我不和你爭,良母還早呢,關先生想得倒長遠,保不齊你命中無子。誰讓你這麼奸詐?”

簌簌落落的白花瓣夾雜著寒冽的積雪,從空中搖曳下墜,沉入無邊無際的低空,我和他的臉相隔著一幕薄薄的雨簾,將彼此的麵容虛無得飄渺而不真切,他眯眼望了許久,低啞著嗓音說,“霜雪落滿頭,我和你也算是白首。”

他牽起我手,漫過長長的鋪滿落花的庭院,他高大身軀迎著光束遮掩了我,我感受到他掌心的寬厚與熾熱,包裹著我小小的手,在狹窄的石子路盡頭,被風雪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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