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祖宗都等著張世豪的回答,卻對他會說出什麼一無所知,屋子裏格外死寂,隻聽得到我怦怦的心跳。
“沈檢察長不是都看到了嗎。”
祖宗抵著他腦袋的槍絲毫不鬆懈,“我讓你說。”
生死當頭,還能麵不改色,甚至笑出來的,隻有張世豪,他將鬆鬆垮垮的皮帶係好,“睡了怎樣。”
祖宗的煞氣更烈,食指也下壓了半寸,再壓半寸,子彈就會射出。
我驚慌瞪大眼睛,這一刻,我莫名的,忘了自己的處境,隱隱擔憂張世豪的安危。
他不為所動,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唇上,無視那把槍,竟側頭看向我,他舌尖舔了舔,回味著什麼,他往前傾身,迎著祖宗的力道,額頭似乎感覺不到疼,倒是把祖宗逼退了幾分,他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眉眼邪氣,“我嚐了她,算睡嗎。”
他笑聲由低沉轉為放肆,嚐和睡的概念不一樣,他等於否認了,祖宗的食指不動聲色別開,張世豪單手插兜,白皙緊實的上身在窗外投射的月光裏,泛著幽幽的冷光,“你將人丟下做餌,又不肯自己的餌被吃掉。”他頓了頓,“不然沈檢察長再要點什麼?”
祖宗一字一頓,“把北碼頭消失的那艘船交出來。”
張世豪眸子危險一眯,那點原本就虛假的笑,收得幹幹脆脆,“沈檢察長,你胃口不小。”
“張老板承認自己偷渡了嗎。”祖宗槍口略有偏頗,重重點了點他,再次頂上去,“東三省還沒誰這麼狂,敢睡我沈良洲的女人,嚐了就割舌頭,摸了就剁手。”
張世豪歪頭,兩人氣場勢均力敵,“你覺得你馬子,值這麼多嗎。
他手抽離口袋,懶得僵持下去,“沈檢察長,我警告你一句,食指壓下去,槍子兒就出來了,我的命,不是那麼容易要的。”
他精準無誤扼住槍柄,控製著祖宗的手,滑落到咽喉,“朝這裏開,一擊斃命。可是你記住,東三省要是敢不容我張世豪,誰不容他一定比我先死。”
他們互不相讓的戾氣嚇住我,我爬到床邊,哽咽喊良州,祖宗聽到我的聲音,循著床視線定格,我蜷縮在一團被子上,也投映在他猩紅暴怒的眼底,瑟縮,顫栗,無助,完好無損的衣衫,稍稍撫平他戾氣,我眼巴巴望著他,含著一汪清亮模糊的水,我一直搖頭,他緊咬後槽牙,最終放下槍走了過來。
他攬我入懷,我離開床鋪的瞬間,兜起一股風,風很細,卷動彌漫的氣味,他臉色一沉,胸膛也倏而發緊繃直,他嗅到不屬於他的,來自男人的子孫根裏的東西。
我不敢動,僵硬窩在他脖頸。
祖宗抱著我奪門而出的一刻,他回頭,注視昏暗深處,風平浪靜之下暗藏嗜血鋒芒的張世豪,目光交彙,勝過一萬句狠話,一萬次交鋒,我隔在中間,被兩股熾烈的火焰近乎燒焦。
別墅內的馬仔都麻暈了,一路暢行無阻,等候在院子外的司機看到我們出來,立刻拉開車門,他正要去前麵,祖宗怒喝,“等會上來!”
司機立馬低下頭,背過身去。
我被祖宗摔在後座,他脫掉西裝,往玻璃上一罩,後背抵著,擋住車外唯一能窺探的通道,他二話不說,更不質問我,擰開一瓶礦泉水,從我的頭頂澆下來,頭發,臉,脖子,以可見的速度濕了一片,天寒地凍的夜,水注猶如冰塊,我顫抖著擦拭,祖宗在這時掐住我脖子,一手扒了我。
他沒有親我的嘴。
他似乎清楚,張世豪絕不是隻嚐我那麼簡單。
我抿唇悶哼,強忍不敢叫,怕激重他更大的火氣,卡在咽喉的手越來越緊,車廂狹窄,空氣稀薄,驚懼與缺氧的雙重打壓下,我陷入強烈的窒息,他掐得緊,也埋得深,我的注意力被兩處吸納。
死氣沉沉的灰白裏透著潮紅,我透過麵前的玻璃,在祖宗眼中看到他吊我上房梁虐待時的瘋狂,我忍著那愈演愈烈的樂與痛,嘶喊著沒有。
他揪起我長發,把我的臉抬起更高,我脖頸抻成一條線,他問我什麼沒有。
我喉嚨很幹,發出的聲音也斷斷續續,“我和他什麼都沒做。”
他獰笑,胯下起伏得更猛,掐我脖子的手絲毫沒有減輕,“告訴我,他留在你嘴裏了嗎?”
我從前是不敢騙祖宗的,但現在我必須騙他,我說沒有,都在胸口。
他停了兩秒,趴在我背上急促喘息著,那並非情欲,而是怒火,又不完全對我,更像對他自己。
的確,他如果恨我,厭我,他不會再碰我。
他發泄的是他胸腔的壓抑,是他來晚了,是他被張世豪奪去的尊嚴。
他麵龐埋入我發間,不再那麼用力,我膝蓋跪麻了,腰被揉得失了知覺,他終於結束抽離。
祖宗什麼都不再說,平靜得仿佛剛才隻是一個噩夢,他把西裝穿在我身上,檢查著狼狽的身體,張世豪並未留下痕跡,底下也是幹澀的,沒有做過的粘膩,他戾氣緩緩驅散,當他為我係到胸口位置時,我忍不住問,“良州,你是不是真的用我換了北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