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雙手拉住被子蒙蓋頭,自欺欺人躲避著這一刻的山崩地裂,哪怕一眼都無法麵對他。
我不信張世豪,我不相信他對我說的每個字。
我當他挑撥離間,當他迷惑我心。
他是土匪,他無情冷血。
我寧願毫無保留相信祖宗,也不會為一個幾麵之緣的亡命徒而懷疑我的男人。
我躲在黑暗與窒息中瑟瑟發抖,水榻被顛簸得直顫悠,發出吱扭的動靜,像極了做愛時凶狠撞擊的律動。無數種設想翻湧過我腦海,我從未如此恐懼過,偷情捉奸這樣的事,是天下男人的大忌,何況不可一世的祖宗。
他負手而立,鋒銳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狼藉,落在混亂的床頭,麵容頃刻間掀起一層驚濤駭浪,但僅僅兩三秒,便如數掩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幾個被踹倒的馬仔踉蹌起身,對床上的張世豪說,“豪哥,沈良洲硬闖進來的,我們攔不住。”
張世豪揮手,他們低著頭退後幾步,他就在我旁邊,他的呼吸,他的氣味,他那聲別有深意的笑,都似乎連了電,過渡到我身上,我抖得更厲害。
“沈檢察長,來我這裏做客怎麼也不打個招呼。”他陰惻惻掃過空蕩的門框,非但沒惱,眉目的笑意不減反增,說不出的瘮人。
祖宗橫跨過崩塌的門板,他身材本就精壯挺拔,這樣的姿態更是高不可攀,淩厲逼視著張世豪,“張老板,我的女人你還真敢碰。”
張世豪舔了舔嘴唇,手忽然伸過來,撫摸著我顫栗的胸口,動作很輕,但細微的凸起還是暴露了這份糾纏,祖宗眯眼,微揚的下巴肌肉瞬間緊繃,我隔著被子都感覺到那股威懾的寒意,我狠狠張嘴咬他的手,他發出一聲銷魂暗啞的悶哼,叫得我頭皮發麻,我氣得踢他蛋,他悶笑躲閃,祖宗盯著床上起伏的坑窪,神色更陰沉,“程霖。”
嵌入張世豪虎口的牙齒,在嚐到血腥味的霎那,僵住了。
密密麻麻的冷汗從毛孔內滲出,我根本不敢露出自己的臉,他壓著脾氣喊了第二遍,“程霖,出來。”
我怕極了,我瘋狂搖頭,我哭著說我沒有。
祖宗聽不清,空氣中飄蕩的隻是發悶的哼叫,他耐心殆盡,蹙了蹙眉,張世豪在這時說,“沈檢察長原來是捉奸。”
他修長幹淨的手指穿梭過我裸露在外的一簇黑發,“你的馬子,滋味真不錯。你親手送給我,我不碰有些太不領情。”
他嗓音帶著事後的慵懶,“何況我也不是正人君子。”
張世豪半倚在床頭,上身赤裸,他探出手臂摸煙盒,慢條斯理點了一根,窗外夜幕低垂,他沒有調亮台燈,煙頭跳躍的火苗籠罩住他眉眼,他玩味輕笑,而祖宗的臉,則越來越冷厲模糊。
他吸了一大口,朝高空吐出,“沈檢察長,事情好商量,不過。”他不慌不忙掀著被子,停在腰腹的人魚線上方,他撣了撣煙灰兒,“我先穿衣服,正好有筆賬,稍後慢慢算。”
張世豪句句踩著祖宗承受的底線,他眼睛眯得更窄,精光四射,馬仔聞言靠前一步,語氣還算客套,“沈檢察長,人跑不了,您行個方便。”
畢竟在張世豪地盤上,祖宗好歹要給他幾分麵子,他冷笑說兩分鍾,就兩分鍾。
他視線從張世豪身上轉移到藏得嚴嚴實實的我,“程霖,兩分鍾後我要見你人。”
祖宗撂下這一句,轉身走出房間,但沒走遠,停在了過道,挨著樓梯口有燈光的位置。幾個馬仔背對站立,以身體做門。
張世豪慢悠悠吸了兩口,他把餘下半截搭在煙灰缸上,“還不出來,沒多久給你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