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母親一臉疑惑的問道。
羅雲生歎了口氣,道:“揪出這個幕後之人孩兒著實費了一番功夫,不但動用了所有人脈,連跟咱家合作的幾家都出手幫忙了,這才查到此事與齊王有關聯。
而且也從宮裏打聽到齊王因為我而被陛下訓斥責打,動機有了,證據有了,似乎什麼都明明白白擺在麵前了……
可是,孩兒總覺得,一切來得太順理成章,就好像後麵有人把那些證據藏在很顯眼的地方,然後一步一步引導我去發現它們……”
老娘怔忪片刻,道:“你這個想法,有跡象沒?”
羅雲生苦笑道:“沒有,全是孩兒自己的感覺,感覺這種東西終究太虛,沒有任何事實支持,連世家的人都認為此事已查清楚了,可孩兒還是心存疑慮。”
頓了頓,羅雲生歎道:“行刺我娘,本是不共戴天之仇,孩兒若無此疑慮,當日查出是齊王後便該對他動手的,可是正因為此事尚有疑慮,孩兒還是遲遲未發動……”
老娘皺眉道:“雲生,這幾年咱羅家靠你而一步步起來了,功名富貴,官職爵位都有了,這都是你的本事,是你用才智和性命博來的,羅家也算光耀門楣了。
正因如此,辛苦得來的東西更須珍惜,不管這幕後之人是齊王或是別家權貴,都不要行險惹禍。
行刺我便行刺吧,畢竟我沒死也沒傷,對方沒得逞,裝個糊塗忍下這口氣便算了,繼續追究下去,對你對別人都沒有好下場,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麵,雲生,沒那必要,聽娘一句,此事作罷便了,行不?”
羅雲生看著老娘,湊近了才發覺,老娘臉上的皺紋似乎比往年更多了,羅雲生不由感到一陣心酸。
溫和地朝老娘笑了笑,羅雲生緩慢而堅決地搖搖頭。
“娘,大丈夫生於世,有所不為,有所必為,對方的行刺若衝著我來,原不原諒的都好說,可是衝著娘您來,這個……絕對不可容忍!哪怕對方是天王老子,這一次我也要稱量一下他的斤兩!”
寒風呼號,萬物蕭瑟。
長安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清晨時雪已停了,推開門隻見白茫茫的一片。
大雪遮蓋了世間一切醜惡,天地似乎全變幹淨了。
新成道觀,後院偏殿內。
殿內燒著幾盆炭火,烘得殿內暖融融的,新成穿著一身麻衣百衲道袍,寬大的袍子將她妙曼的身軀遮掩起來,炭火將臉頰烤得紅通通的,透著幾分可愛嬌豔。
她手裏握著一卷經文,也不知念到哪一頁,不知不覺,握著經文的手便垂下,美眸瞟向殿外,殿外的庭院裏,十幾名宮女正在打掃院內的積雪。
幽幽歎了口氣,新成索性擱下經書,起身走到殿門前,身子斜倚著殿門,看著院裏的雪發呆。
她能忍受寂寞,可她卻靜不下心。
行刺老夫人的案子已發生了十多天,這十多天裏羅雲生沒再見過她。
她知道羅雲生一直在忙碌,忙著上天入地揪出幕後真凶。
說實話,武媚娘很想幫把手,可她卻不知從何幫起,隻覺得有力無處使,這種無可奈何的感覺一直深深左右著她的情緒。
這次她想幫忙,倒並不是為了羅雲生,而是完全為了老夫人。
猶記得事發後她將道觀的禁衛臨時調撥給羅雲生,讓他火速趕去救援,而她也匆匆跟著趕來,天幸羅家有一位忠義部曲,豁出性命保得老夫人周全,給援兵的到來留足了時間,老夫人絲毫無恙。
印象最深的,是當時老夫人對她微微一笑,當時她和老夫人相隔很遠,最激動的是,當她下意識朝老夫人行晚輩禮時,老夫人沒有回禮,而是第一次以長輩的姿態受下了她這一禮。
這幾日每當武媚娘回想起老夫人受她一禮的畫麵,便不由興奮莫名。
這一禮有講究,在這個禮教興國的年代,行禮是有規矩的,行什麼禮,受什麼禮,一絲一毫都不可馬虎。
她與羅雲生的事天下皆知,老夫人不可能不知,以往一直拿她當公主看待的,可是那一天,老夫人坦然受了她的禮,這裏麵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是的,它代表著羅家承認了她這個人的存在,承認了她是羅家的一分子,往後在別人眼裏,她仍是大唐的公主,可在羅家人的眼裏,她是羅家的媳婦,盡管這層關係不可能公之於眾,但對武媚娘來說,已是滿心歡喜了。
那日過後,武媚娘便自覺把自己當成了羅家的人,而老夫人受襲這件事,武媚娘自然責無旁貸,因為,她是羅家的媳婦。
事實上這些天不僅羅雲生在追查幕後真凶,武媚娘也派出了府裏的禁衛在追查,隻是一直沒查出有價值的線索,畢竟武媚娘以前隻是個官員,而且如今是個生性淡泊的公主,她不像別的皇子公主那樣有意無意地在長安城培植經營自己的勢力,所以當武媚娘這次想要做點事情時,卻發覺自己竟一籌莫展,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