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打和尚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被人認出模樣就惹禍了,而且是惹大禍,大理寺少說蹲半年,雖然大理寺牢房環境不錯,而且羅雲生專享貴賓待遇,但……那地方能不進還是盡量別進吧。
兩個和尚很快跑到寺門前,見門口一位黑布蒙麵的男子堵在寺門口看著他們,老和尚仰天長歎:“阿彌陀佛,天欲亡我,貧僧今日怕是躲不過此劫了!”
看到這兩個和尚,羅雲生的眼睛眯了起來。
年輕和尚很英俊,麵白無須,生得豐神俊秀,一雙眼睛明亮而清澈,純淨得像一汪山泉,隻不過此刻的他有點狼狽,暗黃色的僧衣破了好幾處,一隻胳膊軟軟耷拉著,似乎剛才脫了臼,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卻仍咬著牙用另一隻完好的胳膊攙扶著老和尚。
羅雲生再望向老和尚時,短暫一愣之後,不由大吃一驚。
熟人!
老和尚右邊臉頰青腫,眼圈也黑了,比年輕和尚更狼狽,然而羅雲生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人家長安修經書的時候,自己因為好奇,跟著李二去過。
因為他就是西遊記裏的女一號,玄奘大師。
當時,羅雲生記得很清楚,玄奘大師真的聽俊俏的。
想不通啊,玄奘大師怎麼會在會昌寺?
呆怔片刻,羅雲生頓時回憶起程處默曾說過,上次來會昌寺進香被寺門外的知客僧攔住,言稱裏麵有高僧講經說法,所以不接待任何俗客,難道這位高僧就是玄奘大師?
想想也是,人家花了半輩子從天竺取來大乘佛經,獨自一人穿行數千裏回到大唐長安,為的不就是把這些辛苦取來的真經傳播出去麼?
“高僧”這個詞安在玄奘頭上,絕對名副其實。
很可惜,這位名垂千古的高僧命不好,為了信仰顛沛奔波半生,後半生功成名就回到長安,本該安享萬千信徒頂禮膜拜的風光日子,結果莫名其妙挨了揍……
羅雲生都想為這位老高僧哭一鼻子了。
看著年輕和尚攙扶著玄奘朝他踉蹌跑來,羅雲生忍不住心虛地稍微側了一下身子,此刻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和程處默一幫畜生果真被人當槍使了。
隻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覆水已難收,該挨揍的都挨了,該跑的……正在跑。
思忖間,玄奘被攙扶著已跑到羅雲生麵前,二人頗為驚懼地小心朝他邁了一步,見堵在寺門前的蒙麵人並無表示,反而身子微側,似乎有放他們出去的意思,玄奘和年輕和尚長鬆了口氣。
要說和尚的素質還是很不錯的,情急逃命之時也不忘朝羅雲生行一禮表示感謝。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施主日後必有福報,貧僧這裏……咦?施主麵相有些熟悉啊。”玄奘驚奇地盯住羅雲生的臉。
羅雲生大吃一驚,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都能被你看出來,你眼睛被菩薩開過光嗎?
“大師認錯人了,此地凶險,速速逃離吧,莫耽擱了。”羅雲生故意壓粗了嗓子道。
“咦?聲音也很熟悉,施主必是貧僧故舊!”玄奘愈發驚奇地道。
羅雲生快瘋了,逃命的緊要關頭啊,你還有閑心認故舊,取經把腦子取壞了麼?而且……為何刻意改變了聲音他也能聽出來?
“別多說了,快跑快跑!”羅雲生硬著頭皮,繼續壓粗了嗓音道。
“啊!原來竟是藍田縣侯!”
確定了,這老和尚全身都被菩薩開過光,非常的犀利。
羅雲生大驚,刷的一下扯下了臉上的黑布,氣道:“我蒙得如此嚴實都被你認出來了,你這是什麼眼神啊!”
玄奘驚喜之後,很快歎了口氣:“果然是羅縣侯,久違了。貧僧雖然隻魚侯爺在長安有過一麵之緣,但是貧僧記性好,不然怎麼抄那麼多經書回來。侯爺,貧僧實不知哪裏得罪過你,為何無故淩虐我出家之人?”
羅雲生一臉含冤莫白的表情:“大師你眼睛有毛病吧?你哪隻眼看見我淩虐出家人了?我站在寺門口正是為了救你們啊,大師不記得我剛才要你們快跑嗎?”
玄奘表情頓時變得猶疑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揍人揍得正歡實的大漢們,遲疑地道:“你與那些人……”
“完全不識,絕非同夥,大師不可冤我。”羅雲生語氣堅決地道。
“此地不宜久留,大師且先隨我離開,再做計較。”
不容玄奘多想,羅雲生急忙扶起玄奘,與旁邊那位年輕和尚一左一右架著玄奘,匆匆離開會昌寺。
“這位年輕的大師麵容俊朗,雙目有神,有高僧之相,還未請教……”匆忙逃命中,羅雲生猶不忘客氣地問道。
年輕和尚攙扶著玄奘的另一隻胳膊,聞言溫和地一笑,結果臉上的傷令他痛得微微抽搐了一下,歎了口氣,強笑道:“不敢當侯爺‘大師’之稱,貧僧是玄奘法師的三弟子,平時幫忙翻譯些經書,法號圓測……”
“哦,很有前途啊,玄奘法師是我大唐碩果僅存的高僧,能為法師通譯經文,實為大緣法,大造化,日後必然修成正果,超聖成佛……”羅雲生半真心半虛偽地誇了幾句,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大師,可認識高陽公主!”
年輕的大師在羅雲生一旁,忽然紅了臉。
就連玄奘大師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高呼,“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