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哪個活得不耐煩了,前來搗亂,不用勞煩衙門,鄉親們自己就收拾了他。”
“就是,縣侯連突厥大汗都給直接劈了,哪個活得不耐煩了,才敢來他莊子上搗亂!”
“幾位差爺放心,鄉親幫忙看著呢,不用勞煩你們!”
……
鄉親們立刻接過話頭,替崔管家“送客”。張縣侯出征得勝回鄉,是個喜慶的事情,門口忽然出現幾名官差,得多晦氣?所以,能趕遠遠的,就盡早趕遠遠的,別讓他們在這裏礙眼!
正七嘴八舌說得熱鬧之際,莊子前方小路盡頭,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跟著,軍器監左丞任琮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十幾名名隨從的簇擁下,如飛而至。隔著老遠,就向崔管家揮動手臂,“管家,開正門,收拾好屋子。大師兄今晚要來莊子上安歇!”
“啊——”先前還安排人手往城裏送酒送肉的崔管家猝不及防,立刻楞在了當場。直到任琮已經策馬衝到了身邊,才又在家丁的提醒下,回過神來,搓著手大叫:“來人,來人,趕緊開大門,掛燈籠。縣侯回莊子了,縣侯回莊子了!”
“縣侯回莊子上了!”
“張縣侯回來了!”
“張縣侯……”
四下裏,鄉鄰們又驚又喜,一邊奔走相告,一邊踮起腳尖準備看熱鬧。
然而,讓大夥失望的是,接下來回到莊子上的,卻不是凱旋歸來的張潛,而是軍器監右丞郭怒。緊跟著到來的,則是褒國公段懷簡,秘書少監賀知章和書院山長張若虛。又過了一會兒,還有幾輛女子乘坐的雕花香車,也在薄暮下,肆無忌憚地駛入了張家正門。
直到天色完全變黑,新城縣侯張潛本人,才終於在數十名親兵的保護下,出現在大夥的視線之內。但是,看到他風塵仆仆的模樣,鄉親們也不敢耽擱他太長時間,笑著湊上前打了幾聲招呼,就各自散去歇息。
當晚,張潛就在自家莊子大排筵席,招待前來探望自己的各位賓朋。
賀知章和張若虛,都是他的半個長輩,一年半時間沒見麵,來探望他這個晚輩,禮節上毫無問題。
褒國公段懷簡非但是他的朋友,並且還是六神商號的幕後大股東之一,得知他歸來,第一時間趕過來為他夜風,也是應該。
至於任琮和郭怒,非但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師弟,平素就把他的莊子當做自家一樣,根本算不得什麼客人。無論什麼時候出現,都不突兀。
但是、小辣椒任盈盈和郭怒的妹妹又聯袂而至,就讓張潛無法不感覺驚詫了。然而,當看到郭家小妹與任琮不經意間對上的眼神,以及任盈盈麵對段懷簡之時的神態,頓時,他心裏又一片了然。
在平均年齡才三十多歲的大唐,每個人的生命都耽擱不得。他在過去的一年半時間裏,率領弟兄們於西域縱橫馳騁。別人的日子,當然不可能停留在他離開那一瞬。
任琮馬上就要及冠,按照大唐規矩在,早就該娶妻生子了。而以任琮如今的前途和他本人在六神商行的重要性,娶個不知根知底的女人進門,遠不如娶郭怒的妹妹。
至於段懷簡與任盈盈,想必也是如此,隻是二人原本就有些兩情相悅,隻是門第上差距太大。而最近兩年,任琮憑著在軍器監做出的成績,剛好補上了家族在這個方麵的短板。
“看什麼看,就差你了。當初你還欺騙老夫,說在等同門師妹!”見張潛的目光不停地在另外兩對鴛鴦身上轉圈兒,張若虛忍不住放下酒盞,沉聲翻起了舊賬。
“等他的師妹?”賀知章聽得滿頭霧水,瞪圓了一雙醉眼看向張潛,愣愣地詢問,“他什麼時候又有了師妹?他們墨家的山門又開了?實翁,你沒來由的,怎麼把長輩架子還端起來了?我明白了,前一陣子長安城裏傳言,你那外甥女特地被聖上恩準,回家自行擇婿,乃是為了用昭。啊,這下可好了,俗話說,娘舅如父,用昭真的成了你的半個兒子,你再也不用遺憾了!”
“季翁,我師兄旅途勞頓,不勝酒力,請準許晚輩代替師兄,先敬您老!”發現張若虛胡子已經開始往上飄,任琮趕緊站起身,端著酒杯將話頭往別處岔。
“飲勝!”賀知章果斷閉嘴,端起酒杯與任琮互碰,笑得如同一隻偷了雞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