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中路尋找戰機的事情,和大夥的後背防禦,就交給老夫。龜茲營人數最多,也最不怕別人憑借數量死磕。”衝二人也點了點頭,牛師獎笑著把正麵迎擊突厥主力的機會,留給了自己。
“是!”眾將再度齊聲答應,肅立拱手。
手扶桌案深深吸了一口氣,牛師獎環視四周,宛若一頭養足了體力的獅王,“誰還有補充,現在就說,沒有,咱們就進行下一步具體任務劃分及執行細節。總之,墨啜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老夫與你等一道,把他葬在這裏了事!”
“願聽大帥調遣!”眾將聽得心中一熱,回答的聲音更為響亮。
“嗯!”牛師獎向大夥輕輕點頭,隨即,快步走到沙盤前,開始跟大夥梳理每一步作戰細節。
他是名將牛進達的後人,家傳一身領兵作戰學問。及冠之後,又在軍中曆練了數十年,雖然以前跟突厥交手的機會不多,缺乏經驗。但指揮兩萬五千大軍規規矩矩地跟對手打陣地戰,本身也不需要太多經驗。所以,很快,他就將各部將士,都調遣得井井有條。
張潛最開始,隻能全神貫注地聽。聽了片刻,心中就漸漸發現了一些門道。
與以往他自己帶兵橫衝直撞不同,大兵團作戰,有點兒像另一個時空的圍棋,非常注意各部分之間的協調配合,然後綜合起來,以勢取勝。
眼下安西軍占據了老虎口附近的大部分製高點,本身就占了先手。突厥人想要搬回局麵,就得將“勢”奪回去。所以,安西軍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隻要保住跟突厥勢均力敵,就能笑到最後。
最後,待朔方軍攻破突厥祖庭的消息傳來,墨啜就隻剩下了主動遁走這一個選擇。
而如果安西軍在頂住了突厥進攻的同時,從左翼展開對攻,將墨啜軍的“勢”徹底打沒。墨啜恐怕連主動遁走的機會都沒有了。甚至不用等到朔方軍拿下突厥祖庭的消息傳來,突厥兵馬就會在安西軍的擠壓下,一潰千裏。
“好個牛大都護,說話的語氣如此低調,隱藏的野心卻大的沒邊兒!”一點點觸摸到了牛師獎的想法,張潛佩服地點頭。
正感慨間,卻聽到牛師獎又喊起了自己的官稱,“行軍長史,你來看老夫的安排,可有改進之處?”
“啊……”張潛定神細看,這才發現,麵前用粟米堆成的沙盤上,插滿密密麻麻的小旗子。原來,牛師獎已經將所有任務布置完畢。
不敢讓對方失望,他站在沙盤前琢磨了片刻,輕輕拱手,“大都護的安排,深得用兵之妙,張某完全讚同。”
“可有什麼疏漏之處?”通過去年的一係列觀察和體驗,牛師獎對張潛這個行軍長史非常尊重,想了想,繼續認真地詢問。
“沒有!”張潛先是笑著搖頭,然後抬起手,輕輕指向沙盤上的唐軍的右翼,“野馬穀這裏,有一條小道可以通向山後。雖然沒有老虎口這邊的大路好走,每天通過上萬人也不成問題。我碎葉營在左翼,剛好有個擲彈隊擺不開。不如就借給韋將軍,加強這裏。”
“多謝長史,我這裏,正愁該怎麼開口,跟你借點人壯膽呢。”沒等牛師獎表態,韋播已經走到張潛麵前,長揖及地。
這廝雖然是韋後的堂弟,本領一般。身上卻沒有多少皇親國戚的傲慢,為人處世,也極為低調。一路行來,早就跟大夥兒打成了一片。
而牛師獎,雖然瞧不上此人的本事,卻也不至於借助敵軍的力量收拾他,所以,便笑了笑,輕輕點頭,“也罷,野馬穀那邊山路狹窄,剛好適合用手雷發威。張長史,就按你的安排,調你的擲彈隊過去,充實於闐營。韋鎮守,好鋼用在刀刃上,擲彈兵乃是行軍長史的心頭肉,你切莫辜負了他們。”
“多謝大都護,多謝行軍長史。”韋播聽得眉開眼笑,弓著身體再度連連拱手。
“在下那邊,對於火藥彈的操作,還是生疏。若是行軍長史也能派一個旅,或者一個團,前來幫忙,末將必不勝感激!”有韋播帶頭,郭鴻也幹脆拉下了臉,走到張潛麵前,躬身請求。
“我可以派一個團給你,具體用在什麼位置,你自己看著安排。”張潛不願厚此薄彼,也有些擔心疏勒軍的戰鬥力,想了想,果斷答應。
“多謝行軍長史!”郭鴻再度躬身行禮,同時,心頭的壓力,悄然一鬆。
父親郭元振留給他的,不止是榮華富貴和疏勒鎮的控製權。同時,也將整個家族的未來,悄悄地放在了他肩膀上。
而他,卻既沒有父親的政治眼光,也不像父親那樣長袖善舞,隻能認準一個方向,然後趁著父親影響力還在之時,毅然押上全部身家。
他相信,自己不會賭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