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換了任何人與墨啜可汗易地而處,發現安西軍連續數次作戰,都采取直撲老巢的手法,也會采取半途伏擊的方式應對。更何況,墨啜可汗和他麾下的突厥將士,這兩年已經被張仁願的朔方軍打出了懼意,隻有麵對陌生的安西軍之時,才毫無壓力。
“軟柿子?這次看到底誰軟誰硬!”常書欣不同意郭鴻的比喻,笑著撇嘴。
“真的把咱們騙進陷阱裏去了,也算。現在,哼哼,既然主動送貨上門,咱們就別跟他客氣!”哥舒道元也在旁邊擦拳磨掌。
“也讓他磕個頭破血流再說!”
“進了山,誰怕誰?咱們先給他個教訓,沒必要等著朔方軍的消息!”
……
議論聲紛紛而起,所有安西軍將領,都對即將到來的惡戰,充滿了必勝信心。
雖然在下午的局部接觸中,敵我雙方互有勝敗。但是,從戰略角度上看,墨啜在率領其麾下大軍撲向燕然山那個瞬間,就已經輸定了。
放棄騎兵優勢,到山區跟安西軍打陣地戰,突厥人兵力再多,也很難於短時間內將安西軍衝垮。而最多半個月時間,張仁願就能端掉突厥祖庭,屆時,墨啜和他麾下的爪牙們,士氣必然一落千丈。
“所以,墨啜既然撲上來了,咱們就將他黏在這裏,直到起崩潰為止。”雖然猜不出,墨啜為何會犯下如此大的戰略錯誤,牛師獎卻知道,安西軍這邊如何應對才最妥當。敲了敲桌案,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後笑著開始調整部署,“墨啜越是孤注一擲,咱們越要從容應對。老虎口這邊的地形,斥候已經探索了差不多了。墨啜想要取勝,隻有兩條路,第一條,正麵將強攻,直接突破杏花嶺、靴子嶺和蠍子嶺,殺到我的中軍帳前。”
“怎麼可能!”
“他做夢吧,就算突厥人個個都拚了命,能突破到靴子嶺附近,我的姓就倒著寫!”
“末將不才,願意率部駐守杏花嶺,擋在墨啜正麵!”
……
議論聲和請纓聲,相繼而起。隻要有一些戰鬥經驗的將領,都不相信墨啜會做如此愚蠢的選擇。
“另外一條,就是從咱們左翼,也就是他們自己的右側,奪取幾個高坡,然後轉身回壓!甚至,從左翼一路突破到老虎口後,再掉頭給咱們來一記背刺!”牛師獎將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夥稍安勿躁,隨即,又笑著補充。
這是一種很傳統的戰術,充分利用了燕然山西北高,東南低,主脊並不算高聳,並且山頭眾多的特點。而一旦讓突厥人繞道唐軍後背,並且居高臨下,草原部族擅長射箭的優勢,就能得到充分發揮。而唐軍的火藥彈和火龍車,在攻擊高處目標之時,射程則會大幅下降,威懾力也大大減小。
當即,眾將聲音就迅速減弱,皺著眉頭思考如何以最小的代價,防備敵軍采取此招。卻又聽見牛師獎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站在原地挨打,向來不是老夫的習慣。墨啜想要取勝,隻能選擇擠壓咱們的左翼,或者中路強攻。咱們呢,就給他來一個左翼前突,中路待機,右路固守。或者,先利用地形優勢,在咱們的左翼,將他的右路打廢,然後左翼中軍齊出,一舉鎖定勝局。或者,趁其集中力量攻咱們左翼的時候,在中路給他來一記黑虎掏心。”
“大都護盡管下令,我等唯你馬首是瞻!”
“大都護,你說怎麼打,我等就怎麼打!”
“單憑大都護驅策!”
眾將無論聽得懂,聽不懂,都紛紛拱手表態。誰也不肯落於他人之後。
張潛以前指揮作戰,之所以喜歡直接掏對手老窩,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指揮大兵團作戰經驗。所以,隻能采取這種最不需要動腦子,憑著勇氣和攻擊力就能達到目標的方式。
而眼前的突厥戰兵數量至少在四萬以上,加上墨啜臨時召集的青壯,總兵力規模高達十多萬,他那招直掏老窩就不好用了。故而,此刻他除了聽老將軍牛師獎的安排之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正努力體會牛師獎排兵布陣的精髓所在,他的耳畔,卻依舊傳來了後者的命令聲,“行軍長史,能者多勞,這當口,老夫不敢跟你客氣。碎葉軍營使用火器最為熟練,火藥彈和火龍車也為你所創,所以,左翼對攻的任務就交給你的碎葉營。”
“遵命!”張潛楞了楞,果斷肅立拱手。
“右翼交給於闐營和疏勒營,主守,具體誰負責哪一段,一會兒咱們再詳細劃分!”牛師獎衝他點了點頭,隨即,繼續高聲排兵布陣。
“是!”韋播和郭鴻看了看,感激地拱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二人一個是年初剛剛調到於闐,一個是子承父業,打硬仗的勇氣都不缺,麾下兵馬的實力卻與他們個人的勇氣未見得匹配。
特別是韋播,雖然春天時,帶領於闐軍擊潰了兩支吐蕃匪軍的進攻。但是,那兩支匪徒實力非常有限,並且明顯是誌在騷擾。擊敗他們,既顯不出韋播本人的能力,也代表不了於闐將士已經認可了韋播這位新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