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他的頭幾個孩子,都是女兒。最大的一個兒子,今年才十二歲。如果揮師遠征的話,等待他的孩子們的命運,就隻有兩個。第一,留給唐軍,被抓回長安去羞辱。第二,活活累死在路上。
“大汗,據細作拚死送回來的情報,大唐皇帝已經時日無多。他的妻子空有野心,卻不能服眾。他一死,大唐肯定會再度陷入內亂。”不希望墨啜可汗繼續猶豫下去,阿始德·暾欲穀再度拋出一個對突厥有利的條件。“隻要大汗能帶領我等避開眼前的劫難。我等肯定能在五年之內,重返祖庭。屆時,大汗依舊可以在石刻前,告慰阿始那家族的曆代祖先。”
“大汗,避實就虛,不是恥辱!”
“大汗,末將願意率領本部兵馬,留在這裏,作為疑兵!”
“大汗,為了我突厥的未來,咱們必須早做打算。”
“大汗,張仁願是大唐現任皇帝的心腹,皇帝死後,他肯定不得重用。”
“大汗……”
特勤阿始那·闕、左賢王阿史那·默棘連、外相阿始德啜等人,也紛紛開口。希望墨啜可汗拿出點擔當來,而不是繼續瞻前顧後。
然而,反複沉吟之後,墨啜可汗卻輕輕搖頭,“先等五天再說!馬上就要下雪了,燕然山上寒冷,牛師獎不可能一直將唐軍駐紮在山上。隻要安西軍來到平地上,我突厥健兒,就可以憑借騎術,將其踩個稀爛!”
特勤阿始那·闕、左賢王阿史那·默棘連、內相阿始德·暾欲穀、外相阿始德啜等人聽得好生失望,趕緊開口提醒,“大汗,如果不憑借陷阱,正麵交手,安西軍就可以從容施展雷法……”
“本汗已經決定了,等!”墨啜可汗豎起眉頭,低聲怒吼,宛若一頭被惹怒了的獅子。“其他事情,五天之後再議!爾等回去之後,各自約束部屬,如果有自亂陣腳者,殺無赦。”
“遵命!”眾人楞了楞,無可奈何地躬身。然後,又互相看了看,相繼告退離去。
特勤阿始那·闕、左賢王阿史那·默棘連、內相阿始德·暾欲穀走在了最後,一邊走,三人一邊不停地歎氣。
以他們對墨啜大汗的理解,此人現在做不出放棄祖庭,率部毅然撲向安西的決定。五天後,結果也是一模一樣。而時機,卻會在等待中被錯過。一旦張仁願突破了阿始那元珍的阻攔,大夥無論再做什麼,都已經徹底來不及!
“叔父老了!”特勤阿始那·闕看了自家兄長左賢王阿史那·默棘連一眼,忽然低聲說道。
“可汗的確老了!”左賢王阿史那·默棘連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轉向阿始德·暾欲穀,“內相,你跟阿波達幹,都曾經是我父親的兄弟。這個突厥國,是你們三個親手重建起來的……”
“阿波達幹阿始德元珍,不會同意!”知道阿史那·默棘連想說什麼,阿始德·暾欲穀輕輕搖頭,“他在軍中威望比我高。除非……”
抬頭看看天空中的流雲,他再度低聲歎息,“除非他在張仁願手裏吃了敗仗,被逼得走投無路!”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串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進。三人閉上嘴巴,愕然扭頭,隻見數名渾身是血的突厥將士,騎在戰馬背上,發瘋一樣衝向墨啜可汗的金帳。沿途有當值的兵卒試圖阻攔,都被這些人用戰馬直接撞成了滾地葫蘆。
“站住,不得衝撞王帳!”阿始德·暾欲穀想都不想,果斷扯開嗓子怒吼。
“站住,不得衝撞王帳!”特勤阿始那·闕和左賢王阿史那·默棘連,雙雙拔刀在手,厲聲斷喝。仿佛隨時準備衝上前去,保護墨啜可汗的安全。
“阿波達幹,阿波達幹戰死了!”騎在馬背上的大箭,一個軲轆掉了下來,手腳並用,繼續向金帳門口靠近,同時,喊出自己在營地內縱馬的緣由,“大汗,張仁願五日之前,突破居延海紡線,連破我軍七處營寨。前鋒,唐軍前鋒如今已經抵達渾義河畔,距離祖庭不足五百裏!阿波達幹在渾義河畔戰死,我部,我部將士死傷過半,無力再阻擋朔方軍前進!”
“你說什麼?”墨啜可汗像獅子般從金帳裏衝了出來,一把揪住了報信將領的脖領子。“敢謊報軍情,我殺你全家!”
“末將,末將不敢。末將,末將懇請大汗,速速起兵給阿波達幹報仇……”報信將領已經無法自己站穩,掙紮著懇求,身上的汗水伴著血水,淅瀝瀝淌了滿地。
‘不用再擔心阿始德元珍的想法了!’特勤阿始那·闕的臉上,快速閃過一絲喜悅。隨即,緩緩將腰刀插回了刀鞘之中。
“時機還不到,請特勤和左賢王耐心一些!”阿始德·暾欲穀伸出手,輕輕扳住特勤阿始那·闕的肩膀,說話的聲音很低,隻有三個人能夠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