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去疾揮動長槊,挑翻膽敢攔在前路上的每一個障礙,無論後者是人,還是帳篷。他身邊的弟兄們,也呐喊咆哮,將長槊使得宛若一條條巨蟒。在銳利的槊鋒之下,手中隻來得及拿起短刀和飯盆的葛邏祿人,一簇接一簇倒下,就像狂風卷過時的莊稼。
抵抗隻堅持了不到四十個呼吸,就戛然而止。發現最勇敢的武士和最強壯的同伴,都相繼倒在槊鋒之下,牧人們果斷轉身逃命,遠離槊鋒所指。
葛邏祿人的外圍營地,轉眼間就一分為二,左右兩側,各有成百上千的人,像沒頭蒼蠅般四處亂竄。而外圍營地的正中央,則出現了一條三丈寬的血肉通道,直通內營。
“唐人,他們是唐人!”終於,有葛邏祿牧人,分辨出了進攻方的身份。扯開嗓子,大喊大叫。
“唐人殺過來了!”
“唐人來向承宗大汗討債了!”
“趕緊向大汗示警!”
“快跑,快跑,再不跑,大夥全都得死在這裏!”
……
四周圍,其他被嚇破了膽子的葛邏祿人,也跟著大聲叫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卻誰都說服不了同伴跟自己統一行動。一些年紀較大,閱曆豐富的長老們,試圖將本族的青壯重新組織起來,抱團求生,卻發現,平素對他們言聽計從的族人,一個個全都變成了聾子和瞎子,即聽不見他們的命令,又看不見他們的手勢,或者在拚命搶奪戰馬,或者抱著腦袋朝遠離血肉通道的方向逃竄。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終於,有號角聲從外營各處響起,向葛邏祿人的大汗承宗發出了警訊。然而,眨眼間,警訊就又啞了下去。
慘叫聲,迅速取代了警訊,從外營的邊緣響起,隨即,潮水般向營地深處蔓延。疲憊不堪且嚴重缺乏訓練牧人們,一夥接一夥,丟下手中的武器,發了瘋般向內營跑去。在他們身後,兩道海浪般的唐軍隊伍,越過鹿砦,將來不及逃命者,全都砍翻在地,用馬蹄踩成肉醬。
一百列橫隊,前後隻有三疊,其實衝擊力沒多大。然而,經曆了朔方團和教導團兩支縱隊碾壓之後,即便再勇敢的葛邏祿武士,都沒膽子像先前已經戰死的同伴那樣,嚐試著去阻攔一下橫陣的推進速度。
結果,就是一邊倒的屠殺。彼此之間隔著一匹戰馬寬度的安西軍將士,根本不需要考慮自身安全問題。隻管驅動坐騎,從背後追上那些逃竄的武士和牧人,將他們一刀一個砍翻在地。而後者,隻要被追上,就選擇聽天由命,無論當時手中有沒有兵器。
“一群廢物!”哥舒道元不屑地收起橫刀,坐在馬背上朝內營的大門處眺望。
殺那些沒膽子抵抗的普通牧人,讓他覺得索然無味。此時此刻,葛邏祿大汗的內營,才是他真正應該出現的地方。然而,在分派任務之時,那個朔方軍來的都尉周建良,竟然把他和龜茲團的過河順序,排在了第三。
這種安排,讓哥舒道元覺得非常不爽利。然而,軍令難違,他看在張潛的麵子上,他隻能選擇服從。不過,如果朔方團遲遲拿不下敵軍內營的正門,就別怪他哥舒道元擅自趕過去幫忙。畢竟,時間緊迫,大夥每在外營耽擱一個呼吸,就能讓葛邏祿大汗承宗多一分組織起有效抵抗的可能。
“轟隆——”仿佛回應他心中的期盼,內營正門處,傳來了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緊跟著,硝煙騰空而起,地動山搖。
“噓噓噓——”哥舒道元的戰馬受驚,高高地揚起了前蹄。
“噓噓噓——”“噓噓噓——”“噓噓噓——”戰馬的嘶鳴聲響成了一片,整個龜茲團的戰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跳躍,躲閃,甚至開始原地打起了旋子。多虧隊伍隻有三排,並且推進的速度不快,才沒出現自相踐踏的慘禍。
“畜生,廢料,停下,耽誤了戰機,老子宰了你!”哥舒道元又氣又急,對著胯下戰馬的耳朵破口大罵。費了牛就二虎之力,才終於讓坐騎恢複了平靜。
他本以為,被他驅趕追殺的葛邏祿牧人們,會趁機倉皇遠遁。然而,當重新在馬鞍上坐穩身體之後,他卻愕然發現,先前被自己帶著弟兄們趕羊一般追殺的葛邏祿牧人們,全都被爆炸聲嚇得趴在了地上,沒有一個趁機逃之夭夭。
而敵軍內營的大門,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三丈多寬的豁口。朔方團和教導團的弟兄們,策動戰馬長驅直入!內營中倉促組織起來封堵大門的葛邏祿精銳,則如遇到了開水的積雪般崩潰,再也阻擋不住唐軍的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