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哪裏不對勁兒?子壽,你知道,我距離長安太遠,很多事情,等我知道了,風波早就過去了!”張潛的思路,終於又被拉回了原處,皺了皺眉頭,低聲詢問。
“很多地方!”張九齡想了想,臉色變得愈發凝重,“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來。但是,我覺得好像有人在暗中布局。包括隆翁去陝州和張侍郎去太原,都是其中一步。”
“是誰,你可有證據?”張潛聽得暗暗心驚,抬手揉了幾把臉,繼續低聲追問。
“不知道?也沒證據!”張九齡否認得非常果斷,然而,臉色卻越發地難看,“本來,我還以為,蕭仆射不可能跟人同流合汙。然而,上個月,蕭仆射卻把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聖後舅舅的兒子崔無諳。那宗楚客和紀處訥,原本就是聖後一手提拔起來的嫡係,楊中書告老,蕭仆射與韋家結親,韋家本來,就有兩人已經進入了中樞。如今,等同於六位具有宰相職權的人,五個姓了韋,隻剩下一個岑羲,還資曆甚潛,議事之時連坐著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這……”雖然明知道韋後肯定無法長久執政,張潛依舊聽得心驚,皺著眉頭低聲沉吟。
而張九齡,好像還唯恐“爆料”不夠猛,想了想,將聲音壓得更低,“我能升任考勳郎中,一方麵,是托了你的福。而另外一方麵,則是因為,太平長公主忽然對我欣賞有加了起來!非但派人多次邀請我去她的府上飲宴,還將我以前寫的詩,四處傳給人看。”
“太平公主,請你去他府上飲宴?”張潛猛地低下頭,仔細打量張九齡,越看,越覺得對方有帥氣四溢。
“你別幸災樂禍!”張九齡頓時就紅了臉,狠狠推了他一把,低聲叫嚷,“不是你想得那麼齷齪。她請我過府,都是打著文會的名字,同時到場的每次都不少於二十個人。我隻是其中一個。”
“好,不多想,不多想!”張潛不敢再開玩笑,果斷收起了審視的姿態,笑著擺手,“所以子壽兄,就想逃到西域來。說實話,換了我,肯定也跑。太平長公主跟皇後勢同水火,無論你接沒接受他的拉攏,一旦讓皇後誤以為你是他的人,肯定會給你當頭一棒!”
“豈止是當頭一棒?關鍵張某還會為此壞了名聲!”張九齡跺了跺腳,滿臉鬱悶,“你若是能幫我,就幫我一把。如果連你也幫不了我,我寧可辭官不做,也不會給她做爪牙,如辱沒自己的祖宗!”
“我當然願意幫你!”甭說張九齡是自己的朋友,即便跟自己沒交情,張潛也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他成為你太平公主的入幕之賓,想了想,果斷點頭,“隻是我雖然掛著安西都護府行軍長史的頭銜,實際上,行使的卻是正四品鎮守使的職責。你在吏部是從四品考勳郎中,隻比我低半級。我即便想把你留下,也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這時候了,誰還在乎職位高低!”張九齡聞聽,立刻連連搖頭,“隻要你給朝廷上一道奏折,說軍前缺人幫襯,想請朝廷盡快委派可靠人手下來。我自己再上一份奏折,主動請求留下來幫你就行了。”
見張潛聽得將信將疑,咬了咬牙,他繼續補充,“朔方軍和安西軍聯手蕩平突厥,在朝廷眼裏,是一等一的大事,任何人都無法阻擋。我既不是皇後的人,也不是太平公主的人,雙方都巴不得我不回去,好給他們自己人騰位置。”
“這樣?也好,我這邊正缺一個長史。”相信張九齡不是酒醉一時衝動,才想不惜代價留在西域,張潛遲疑著給出答案。“隻是級別才正五品,比你原來低了半級。按道理,你京官外放……”
“才半級?!”張九齡想都不想,幹脆利落地打斷,“隻要能離開長安,哪怕兩級三級,我自己都心甘情願!”
‘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將來做不了宰相,不能怨我?’張潛心裏悄悄嘀咕,臉上卻寫滿了笑容,“如此,就如子壽兄所願!”
“初來乍到,還請用昭不吝賜教!”張潛終於得償所願,高興地拱手。刹那間,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