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渡河 (下)(2 / 3)

“張施主,非老僧故意跟你拌嘴,此事真的做不到。”慧缶和尚楞了楞,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倆嘴巴,“白馬宗是誠心想要言和,還請張施主看在實翁的麵子上,畫一個可能接受的道道出來!”

“張世叔可沒出麵替白馬宗求情。”張潛笑了笑,輕輕撇嘴。見老僧慧缶的氣焰,已經不像先前那樣囂張,他又笑著補充:“也罷,既然你是張世叔的朋友,張某也不讓你白跑一趟!白馬宗截殺張某一次,指使他人攻打觀星台一次,這筆賬張某記得很清楚。想要張某罷手,就拿出十六座白馬寺,三萬兩千畝佛田,然後再交出十名參與者的人頭。否則,就請他們把所有白馬寺的大門關好,等著禍從降!”

“阿彌陀佛——”再度被張潛的強硬態度,給驚得方寸大亂,老僧慧缶高聲宣唱佛號,“施主,你這哪裏是罷手?分明是逼著白馬宗跟你死拚到底。”

“那就死拚到底好了,看他白馬宗和尚的腦袋硬,還是我墨家子弟的刀快!”跟張潛交往這麼久,駱懷祖還是第一次看對方如此順眼。走上前,搶先替他回應。

他是個殺星,這輩子光是直接死在他手裏的江湖豪傑,就數以十計。因此,話的聲音雖然不高,殺氣卻直衝霄漢。把那老僧慧缶逼得,接連後退了好幾步,才重新站穩身形,高宣佛號,“阿彌陀佛——”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一串淒厲的海螺聲,忽然從上遊傳來,將他的佛號攔腰切成了兩段。

眾人皆驚愕地扭頭,隻見浩浩蕩蕩的水麵上,忽然衝下來二十幾艘漁船。每一艘都有三丈長短,上麵站滿了頭裹紅巾的水匪。一個個,手持利刃,張牙舞爪,宛若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禿驢,這就是你的誠意?!”駱懷祖大怒,舉刀就要朝老僧慧缶頭上招呼。後者見勢不妙,果斷縱身躥到桅杆之後,一邊擺手,一邊高聲辯解:“施主切莫誤會,老僧跟他們不是一夥。老僧也不知道他們是何來路。張施主,如果你有需要,老僧可以出麵為你一探究竟。”

後一句話,卻是對著張潛問的。打定了主意,想先讓張潛欠自己一個人情,然後也好繼續自己未盡的客大業。

反正,從他的角度,來者如果是普通水匪。肯定以求財為主,殺人次之。自己憑著身上的袈裟和嘴裏的舌頭,去做個中人,讓張潛這邊破財免災就是。來者如果真的是白馬宗所派,更是驗證了他先前那句話,白馬宗並非毫無還手之力。他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剛好勸雙方握手言和!

至於城下之盟不城下之盟什麼的,就沒必要考慮了。江湖也好,朝堂也罷,哪裏有永遠的仇敵?

隻是,張潛地回答,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麵對洶洶而來的“水匪”,張潛竟然好整以暇地對其師弟郭怒了一句,“交給你!”,隨即,就低頭進了客艙。

而那郭怒,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明明官船上的家丁,還不到敵軍的三成。卻毫不猶豫地將家丁們調上了甲板,大咧咧地調兵遣將。

五十名家丁,連兩側船舷都站不滿,能調遣出什麼花樣來?無非就是兵分三路,兩路守住船舷,阻止水匪靠近。一路作為後備隊,隨時給前兩路人馬提供支援。

還沒等郭怒這邊調兵遣將完畢,漁船船已經靠近到了二十步內。船上的眾水匪,一個個彎弓搭箭,照著家丁們兜頭便射。

再看郭府的家丁們,也都是伴隨著商隊走南闖北的行家。居然與其少郎君郭怒一樣,絲毫不見慌亂。相繼蹲下身體,借助船舷躲避羽箭攻擊。隨即抽冷子用角弓還射,竟然與水匪們打了個有來有往!

河麵上風大,漁船又沒有官船高,所以土匪們射出來的羽箭雖然又快又密,卻全都白白浪費。而郭府家丁雖然人少,手中的角弓卻極為精良,彼此之間的配合也極為嫻熟,三五個人一組,每組都是瞄準同樣的目標齊射,不多時,就將水匪給射翻了二十幾個,令距離官船較近的每一艘漁船上,都出現了傷亡。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拖後壓陣的水匪頭領見狀大怒,親自吹響了海螺,調整戰術。

眾水匪聽了,便不再徒勞地開弓放箭。而是操起船槳,給漁船加力,借著水流,轉眼間就將漁船與官船之間的距離,拉近到了五尺之內。

“砰!”一艘漁船衝得太急,船首與官船相撞。船身立刻開裂進水,船帆快速向右傾斜。船上的土匪們見勢不妙,紛紛跳河逃生,轉眼間,就跑了個幹幹淨淨。

沒等官船上的家丁們發笑,“砰砰,砰砰,砰砰……”撞擊聲又起,卻是水匪們將係著繩索的飛抓,丟上了官船。轉眼間,官船的速度就被拖得慢了下來,而艘漁船上的水匪們,卻兵分兩路。一路操起船槳,控製漁船和官船之間的距離,避免撞擊。另外一路,則沿著繩索快速朝著官船爬了過來。

“阿彌陀佛!”慧缶看得頭皮發乍,果斷上前一步,就要主動請纓去替雙方討價還價。然而,所有人卻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隻見那郭怒,忽然喊了一聲:“擲”。帶頭將手裏的陶土罐子,朝下麵的漁船砸了過去。罐子上,燃燒的布條,拖著亮黃色火焰,宛若白晝裏的流星。

“砰砰,砰砰,砰砰……”十餘隻拖著火焰的罐子,砸在了不同的漁船上,刹那間粉身碎骨。火焰隨著碎裂的罐子,濺得滿船都是,濃煙滾滾而起。

“擲!”郭怒的聲音,再度響起,緊跟著,又是十五六隻罐子,落向漁船。更多的火光和濃煙跳起,瞬間將漁船的甲板變成了一隻隻火炬。

“砍纜繩,砍纜繩!”幾名機靈的漁船頭目,不肯繼續將座舟拴在官船上吃火罐子,大叫著發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