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娘,恨我哥,恨崔管家和所有人!”紫鵑終於領悟到了一點兒他的想法,含著淚表態。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讓張潛再度哭笑不得,“可紫鵑現在是少郎君的人。當然不能光想著王二丫他們一家可憐!這個莊子,是少郎君的安身立命本錢。紫鵑笨,即便拚著被少郎君罵,也得替您看好它,不能讓外人隨便占了便宜去!”
“你……”張潛大失所望,簡直恨不得一巴掌將這丫頭給拍醒。然而,看到對方那怯生生的模樣,他又強迫自己將手臂垂在了身側,手掌則不受控製地開開合合。
“少郎君,屬下愚鈍,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此事才好。少郎君不如先放一放,等我家少郎君回來!”到底是任全老練,發現今自己得越多,可能張潛越無法冷靜。幹脆決定先拖上一拖再。
反正算著時間,任琮也該回來了。以前莊子上的事情,都是他幫張潛料理的。崔管家還是任家先聘用,後來才轉給張家的。如果等他回來,張潛仍舊餘怒未消,將崔管家掃地出門也好,打發去任家安置也罷,其實都是任琮一句話的事情。無論對錯,都落不到張潛頭上,莊子裏的管事和奴仆和佃戶,也不會就此看輕了張潛這個新莊主,惹出其他新亂子來!
“少郎君息怒,婢子見那張老丈,對少郎君很是欣賞。他家莊子跟咱家莊子挨著,少郎君如果拿不定主意,不妨,不妨去問問他。”紫鵑也不願意,再因為同樣的話題,繼續觸怒張潛。擦了把眼淚,試探著將禍水東引。
以她的腦袋瓜,自然認為張潛不肯聽取她和任全的建議,是因為她和任全兩個人微言輕。而同樣的建議,從張若虛嘴裏出來,分量肯定不一樣。並且,自家少郎君是當局者迷,那張老丈,卻是旁觀者清。
“對啊,我為啥要這麼著急處理此事啊?”話音落下,張潛的眼神頓時就是一亮,緊跟著,心頭的煩躁感覺,也消失了一大半兒。
自己缺乏經驗,思維方式也與周圍的人很難合拍。張若虛卻沒這些問題。並且,此老跟自己,還有些一見如故的感覺。自己放著這麼好的老師不去求教,在這閉門造什麼車啊?!
越想,他越覺得紫鵑的建議有道理,並且切實可校如果不是顧忌到張若虛剛剛離開自己的家,他恨不得立刻就命人挑療籠,向對方登門求教。
然而,想到對方剛剛從自己家離開,先前酒席上的一些場景和話語,就不受控製地,再度於他眼前和耳畔重現。
今,賓主雙方談得不可謂不投機,發現他的確是初出山門,對大唐的朝政和地方俗世都極為陌生之後,三位老前輩,都心照不宣地,給了他許多指點,甚至包括如何麵對眼下的時局,都隱晦地給了他一些提醒。
然而,無論孫安祖也好,賀知章和張若虛也罷,居然不約而同地,避開了有關下午時,崔管家登門逼債,強拉佃戶耕牛和女兒這個話題,仿佛此事根本微不足道。
“這事我的家事,他們不方便插手!”輕輕搖搖頭,張潛沒費多少力氣,就猜出了三位長者不再提下午那些事情的理由。“或者,這些事情,其實在大唐很普遍。”
如果很普遍的話,再去請教張若虛的話,就沒什麼意義了?
張潛知道自己其實所麵臨的最大問題,是接受不了古饒道德觀。而同樣,如果麵對一個普遍性問題,他知道,張若虛恐怕給自己的建議,也不可能符合另一個時空二十一世紀的是非標準。
“要不然,我自己試試,有沒有第三種辦法?既不完全站在古饒角度,也不完全參照二十一世紀的是非標準?比如,墨家?”忽然間,一個念頭,伴著酒意,鑽進了他的腦海。
“哢嚓!”眼前仿佛有一道閃電滑過,整個世界變得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