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棟小樓,梁司月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勘察了一遍,這裏雖然沒有高層公寓的絕佳視野,但勝在環境清幽,且站在朝北的窗邊就能看見江岸。
心動歸心動,但這房子隻差沒明著掛個牌子標出“婚房”兩字了,他們的關係,尚沒有發展到這一步。
梁司月趴著窗戶往外看,許久沒說一句話,柳逾白便問她,有什麼感想。
梁司月笑說:“感想就是,得趕緊好好拍戲。”
得了獎,才好名正言順地搬進來。
柳逾白深知梁司月這人有多一板一眼,他隱約覺得當時那約定說不定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倘若梁司月就是差了點運氣或者火候,始終得不了獎,他也就跟她一直耗著不成?
梁司月一點不知道柳逾白百折千回的心思,仍是趴著窗戶傻樂,一麵問他:“你把這兩棵樹刨出來,沒人阻止麼?”
柳逾白說:“我爸現在在家待業,新戲能不能順利開拍,還得看我鬆不鬆口給他投錢,你覺得他敢阻止嗎?”
“那樹挖出來之後,不是要留下兩個大坑。”
“填平了。抹上水泥,我看給潘姨跳廣場舞剛剛好。”
梁司月樂得不行,心想柳逾白這個人有時候真的有點壞,且是那種叫人恨得牙癢,又拿他沒辦法的悶壞。
天快黑了,這兩棟樓裝修還沒完成,水電未通,趕在太陽沒完全落下之前,兩人離開了,去找地方吃晚飯。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梁司月基本都待在崇城,除了有時候接幾個雜誌或者廣告拍攝類的通告,多半時間都是在學校上課,或是為新片回音穀做準備。
到五月底,參加過前期的劇本圍讀會,梁司月就正式進組了。
電影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鏡頭,是在柬埔寨的某城市拍攝的,一則這裏搭景便宜,二則,電影為了規避一些審查上的問題,選擇了將背景架空為東南亞的某個城市。
這部戲沒有柳逾白為她保駕護航,又是戲份吃重的女主角,且角色的人物設定和她之前演過的人物完全不一樣,難度不可謂不大。
從導演到主演,都是她沒合作過的,和所有人都要從零開始磨合。
除此之外,導演還根據當地語言,原創了一種東南亞風格的方言,用以身為華裔的女主角和本地人的日常交流,以增加故事背景的真實感。因此除了拍戲,梁司月還得學習語言。
這兒地處熱帶地區,又逢雨季,天氣始終又悶又熱,她剛來時水土不服,身上長疹子。為了讓皮膚更黝黑粗糙,貼和人設,化妝師每天要往她臉上、脖子上和手臂上,塗上比膚色深很多的厚厚的一層底妝她來之前就已經有意識在將自己曬黑了,但導演覺得還不夠,需要化妝進行彌補。這樣的妝容,捂一天下來汗流不止,瘋狂爆痘。
前幾周,都是在這樣的折磨中度過的。一段時間下來,在熱帶毒辣的太陽裏,她終於成功地將皮膚曬黑到了導演滿意的程度,也逐漸習慣了這裏的天氣和飲食。
為了更深入體驗本地人的生活,有時候下了戲,她就跑到夜市上去觀察那些擺攤的婦女,學她們說“coconut,onedollar”時的蹩腳口音。
累一整天,晚上回酒店,給柳逾白打電話。
有時候柳逾白想視頻看看她,她怎麼都不肯鬆口,因為自己現在這樣子實在是太醜了。柳逾白好意提出過來探班,也被她給婉拒。
這天,便要拍梁司月怵了很久的一場戲,也就是女主角洪音和逝世多年的丈夫的好兄弟之間的一場激情戲。
好巧不巧的,這兩天梁司月患了熱傷風,身體和心理狀態都沒調整到最好,表演自然達不到導演的要求。
沒有露點的鏡頭,也不必要安排清場,梁司月再怎麼覺得自己已經豁出去了,眾目睽睽之下,還是沒法放得開。㊣ωWW.メ伍2⓪メS.С○м҈
試了一下午,導演也發火了,當場對她說:“不了解我這電影的調性?別給我你演愛情片扭扭捏捏的那一套!解放天性,表演係的第一課,沒上過?沒上回去重修!你要是演不了,我換個人來!”
導演是國際大導,尤其擅長犯罪題材,以才華橫溢和與之成正比的暴脾氣出名,跟他合作過的一線大腕都有被罵的時候,她遠遠稱不上特殊。
雖知如此,梁司月畢竟第一回讓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這麼不留情麵地批評,如果不是尚有一股氣性撐著,恐怕當場就要哭出來。
天已經黑了,光線不好,演員和工作人員的狀態也都已經不行了,導演喊了收工,叫大家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小琪過來,幫梁司月收拾東西,看她眼眶紅紅的,打算安慰兩句,被她擺手拒絕了。
回化妝間脫掉戲服,換上自己衣服,準備離開的時候,梁司月被導演叫住了。
導演神色已經緩和許多,對她說:“過兩天就是端午,劇組要休息兩天,我多給你兩天假,連著端午,你好好調整,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反正這關必須得過了。要是下次拍還不行,我寧可換人重拍。”
梁司月腦袋低垂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