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之後,柳逾白丟了鑰匙在玄關的櫃麵上,打開鞋櫃給她找出一雙一次性拖鞋。
梁司月靸著拖鞋往裏走,室內還跟她上回來的時候無甚差別。
正趕上的城市的落日,夕陽光自落地窗照進來,所有一切都被鍍了一層暖紅色,濃稠熱烈到傾盡全世界的水也無法將其稀釋一二。
梁司月少有物欲膨脹的時候,此刻卻沒忍住問道:“這套房子,大概值多少錢?”
柳逾白看她一眼,“怎麼?”
梁司月笑說,“說出來讓我死心一下,或者,我算下多拍幾部戲,有沒有可能夠得上它的零頭。”
不知道是因為她始終偏於清冷那一類型的長相,或是認識已久,了解她的性格。
在柳逾白看來,她提到這個問題,一點物質的感覺也無。
她輕易能讓人相信,她真的不過是覬覦這兒早幾秒見到的雪花,以及奢侈到極點的夕陽罷了。
這讓柳逾白這個平日裏隻算計利益的商人,此刻卻不打算以一串數字褻瀆小女孩偶爾興起的風花雪月,隻擺出老板的嘴臉對她說:“好好拍戲,表現得好,就準你多來參觀幾次。”
梁司月在車上時就下了單,因此到了沒多久,食材就送到了。
她數點過後,將食材提進廚房,準備著手處理,身上這條漂亮的裙子卻將她難住。
她走到廚房門口,問柳逾白,家裏有沒有圍裙。
柳逾白以目光告訴她,他這房子像是有人時常下廚的樣子?
梁司月沒辦法了,隻好就這樣開始。她盡量離水槽遠一些,免得叫水濺到身前。
給土豆去皮的時候,梁司月聽見柳逾白的腳步聲過來了。
回頭一看,卻見他拿來了一件材質輕薄的防風外套。
柳逾白在她身後停下。
梁司月丟下土豆,衝一衝手,手往後伸,要去夠外套的袖子。
手背卻被他輕輕一打,叫她,往前伸。
她手上還滴著水,朝前方張開,柳逾白將她的兩條手臂塞入袖管,衣服反穿,往後一套,合攏,拉上拉鏈。
問她:“這樣行不行?”
衣服足夠大,罩到她的大腿,又是防水的,確實可以當圍裙來穿,隻除了衣袖實在太大。
她兩手伸出來,將袖口翻折幾次,擼至肘部下方,“可以的。”
梁司月重新拾起方才的工作,然後柳逾白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廚房,直到她轉身,投去疑惑的目光,他方才動了,出門前順走一顆她放在瓷盤裏,已經洗淨的聖女果。
柳逾白坐在客廳裏,打開了電視,聽一些不重要的電視節目。
實話說這感覺很是奇異。
他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連固定打掃衛生的家政,都要在他不在家的時候進行日常保潔。至於請保姆來家裏做飯,就更不可能了。㊣ωWW.メ伍2⓪メS.С○м҈
然而此時此刻,廚房裏有人,有流水聲、案板的篤篤聲、油花的滋濺聲。
他不排斥這些聲音。
柳逾白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起身回臥室換身衣服,去冰箱拿瓶裝水的時候,順便去視察梁司月的工作。
她動作還算利索,確實會做飯的樣子,不隻是煮煮粥的水平。
似乎以為他是來催進度的,她一邊盯著火候,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快了。”
約莫過去一個小時,外麵天徹底黑下來。
梁司月脫下柳逾白的外套,將三道菜端上桌,土豆燉牛腩,清炒荷蘭豆以及野生菌雞湯。主食是麵條,拿多出的雞湯煮的。
她一麵布菜,一麵說,趕時間,雞肉和牛腩都是拿高壓鍋壓熟的,可能不夠入味。
柳逾白坐下以後嚐了嚐,沒她說得那樣謙虛,味道不錯,和鄭媽的手藝全然不同的家常風味。
柳逾白想起家裏還有一支白葡萄酒,問她喝不喝。
“喝了你就不能開車送我回家了。”
柳逾白笑了聲,“司機不能送?”
她低頭夾菜,小聲說:“……還是不要折騰韓師傅了。”
於是,他們沒有喝酒,玻璃杯裏盛了冰鎮過的礦泉水,碰杯是另一種滋味。
梁司月偷偷觀察柳逾白,他很給她麵子,這三道菜都沒少動筷。
他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白色t恤和灰色長褲,都是舒適的棉質,讓他顯得閑適極了,毫無攻擊性。
梁司月喜歡餐桌上麵懸掛的三盞暖黃小燈,喜歡沁涼的礦泉水過喉,喜歡柳逾白的坐姿,也喜歡這頓飯的氣氛。
這種喜歡甚至叫她生出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