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月初,國慶假期剛剛過去,梁司月跟工作室給她配的助理小琪一起去指定地方試鏡。
去的人並不多,候場的走廊裏,稀稀拉拉的四五個女生,瞧著都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
這裏麵有梁司月從熒幕裏見過的,已經出道了的女演員,也有從未見過的新鮮麵孔,她們共同特點是都很漂亮,且漂亮得有特色。
梁司月頭一回試鏡,可能也是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見到這些人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壓力。她讀完原著,感覺自己可以駕馭女主這個角色,也因此不乏信心。
很快,有人過來叫名字,大家依次進去,一人平均半小時左右的時間。大家不是一個公司的,沒交流麵試感想,各自麵完就離開了。
梁司月是最後一個被叫進去的。
她隻見過百科照片裏的何訥,本人好像比照片裏顯得要更嚴肅些,個頭不高的一個中年男人,理著板寸,戴一副眼鏡。在他身旁,還坐了幾個人,估計是副導演、編劇或是攝影師之類的。
何訥叫她先試演一段。
要演的這段,是女主角向男二號,也即當時的男友,陳述自己做暗-娼的媽媽自殺前的一段往事。
這一段,梁司月在讀原著的時候也殊為動容,想象過如果是自己,應該會怎麼演。
她醞釀了一會兒,很快入戲。
這是一段獨白,很長,她選擇用比較平淡的語氣念白,沒有摻雜激烈的情緒。
何訥兩手交握,手肘撐在桌上,全程聽得認真,沒有打斷她。
等她演完,他也沒評價什麼,稍稍地點了點頭,又問她:“你對原著故事結局怎麼看?”
梁司月稍微緩了一會兒才從方才的情緒抽離出來,然後沒有猶豫地答道:“現在這個結局,可能是作者的一時善念,也可能是向市場妥協,我覺得過於圓滿,缺少一點回味的餘地,結局斷在男主角對女主角說‘我們回家’那裏,可能是最合適的。”
何訥點點頭,也沒跟她聊更多的,叫她再拍兩張照片,留個底。
梁司月回去之後,一周後收到通知,何訥選了她當女主角。
她正在刷牙,看到助理發來的消息,還有點懵,反應過來,幾下吐幹淨泡沫,漱口,然後先從通訊裏裏翻出來柳逾白的對話框,跟他報喜:“我通過試鏡了。”
片刻,柳逾白回過來一個“好”。
梁司月捏著手機,看對話隻一回合就結束,實在不甘心,想了想,又發送一條:“但我覺得太順利了,您是不是給我買的角色?”
她盯著“對方正在輸入”,下一秒,屏幕左邊跳出來柳逾白的回複,僅僅一個字,好像再多一個就會耗費他的流量一樣:“嗬。”
“……”
梁司月認輸了,丟下手機,換上衣服,跟室友去教室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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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大一學生是不被準許去拍戲的,但有何訥保駕護航,很容易就征得了院裏的特許。
在十二月初,梁司月生平第一次進組,拍自己演藝生涯的第一部電影。
這部電影,講述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女孩,在做暗-娼的母親自殺身亡之後,因缺少經濟來源,不得已賴上隔壁大她九歲的鄰居。兩人同姓“楊”,對外便以兄妹相稱,在對抗與和解的過程中,兩人產生了相依為命的親情。但後來,這份親情漸漸變質,兩人因為對方對自己的期許,心照不宣地選擇了隱藏這份違逆的感情,並逐漸走上不同的道路……
電影大多數的鏡頭都不在影視城完成,劇組在南城的一個老居民區裏搭了實景,以求最大程度展現一種破敗、真實而傖俗的氛圍。
這部電影雖然主題是愛情,但何訥有野心,對原著做了大幅度的改動,加入了一些原創的市井角色,想通過第二條線,展現舊時光的一去不複。
梁司月進組之後,每天的感覺隻有累,和力不從心。
她雖然上過表演課,但畢竟沒有正式的表演經曆,電影調度複雜,機位多,連如何和各個機位進行溝通和配合,都需要導演和攝影手把手教。
何訥看似嚴肅,實則不是多嚴厲的人,他願意承擔這部分的時間成本,因為多數情況,梁司月都是一教就會,並很快能給出恰如其分的表演,並通過她的天賦,反過來激發他的創作靈感。
但其他人就不見得有這樣的耐心,尤其是飾演男主角的實力演員陳鶴林的助理團隊,明裏暗裏的,總會抱怨梁司月耽誤陳鶴林的時間。
漸漸,劇組裏也有些謠言傳到梁司月的耳朵裏,說她是帶資進組的,演技這麼生嫩還能擔綱女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