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月愣了一下,些許難堪地回答道:“如果柳先生是導演的話,我應該會聊對你電影作品的感想。”
“你能肯定你的感想不是千篇一律?”
梁司月沉默了。
柳逾白也不再說什麼,他本意也不是想刁難她。
過了好一會兒,梁司月才又出聲,“……我知道柳先生做製片人的那些電影,基本都是叫好又叫座的。隻除了一部,前年上映的衛導的作品。”
柳逾白看她一眼,等她繼續說。
“……那部電影我看過的,質量並不差,為什麼最後票房會慘敗,影評人分析是題材水土不服,演員演技沒撐起來。站在柳先生的角度,答案會跟影評人不同嗎?”
柳逾白一瞬間還真打算回答她,不過轉念就意識到,她這是在繼續答他前麵出的那道“如何不冷場”的考題呢。
柳逾白笑了聲。
這不能做到嗎,就措辭生硬了些,跟周刊記者采訪似的。
柳逾白說:“還行。給個七十分吧。”
梁司月抬頭,“柳先生希望以後我都這麼跟你說話嗎?”
柳逾白一頓。
轉頭去看,她也正在看他,目光格外的清靈。
片刻,她又低下頭去,“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我覺得,這些隻是技巧。我不是說溝通的技巧不重要,而是……”她急於表達自己的意見,以至於措辭的節奏跟不上思考的節奏,顯得有些磕磕巴巴,“如果是憑借一些跟我本身特質或者業務能力無關的技巧,而贏得了導演的青睞,我覺得這並不光彩。”
她估計這番話多半要得罪身為業內人士的柳逾白,自暴自棄地沉默了一會兒,又自覺徒勞地補充了兩句:“……至少,我不大想這麼跟柳先生說話。太諂媚了。”
柳逾白目視前方,微微偏頭,又看她一眼,“你既然覺得沒必要諂媚我,那又何必害怕冷場?”
梁司月無言以對。
看來,她的局促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沒話可說就別說了,與其說一些不尷不尬的話題,你不如替我把廣播打開。”
梁司月整張臉都紅了,抬手打開了車載廣播。
她平複著情緒,又想,柳逾白這個人,說話未免也太拐彎抹角了。
柳逾白起初真是因為看她好像因為冷場而如坐針氈,便想引導她一些跟陌生人,尤其上位者相處時的溝通技巧。
當然,其實隻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主動主導整個局麵,拋出鉤子讓梁司月滔滔不絕地聊下去的同時,還意識不到自己被他帶了節奏。
但他不那麼想把這種信手拈來的,技巧性的東西用在她身上,小孩兒麼,最珍貴最有趣的,不就是那些怯縮、局促又尷尬的真實反應。
自己跟她呆一塊兒覺得放鬆,也同樣因為他能完全拋下那些生意場上的慣性思維。
不過,如果是她自己主動想要掌握一些技巧,他也不妨稍加指導。
然而,她卻向他展示,隻要進行練習,她有足夠的能力和悟性,掌握“術”之層麵的技巧,但她選擇拒絕,因為她追求的是“道”。
實話說,他沒有太意外,她會這麼選擇才是應當的。
“你的合約還有幾年到期?”
“四年。”梁司月回過神來,很想開玩笑地問一句“柳先生想挖角麼”,又覺得這麼想挺不自量力的,作罷。
果真,柳逾白什麼也沒說,連表情都沒多大變化,就似隨口一問。
在音樂聲,和這樣時常沒頭沒尾的對話之中,車不知不覺到了梁司月家的小區門口。
梁司月解開安全帶,背上背包,手插進兜裏檢查了一下手機是不是在,就拉開了車門,謝謝柳逾白送她回家。
柳逾白手腕搭在方向盤上,“嗯”了一聲。
她說了聲“拜拜”,跳下車。
柳逾白打方向盤掉頭,後視鏡裏那道背影最後地存在了一下,就跑進小區裏看不見了。
回去路上,經過加油站。
按亮閱讀燈,準備從儲物格裏拿幾張現金,結果一眼看見,副駕駛座落了個綠色包裝的小東西。
是那時候給他他沒有接的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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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月她們錄製的那期綜藝,沒多久就播了,給她們小小地引流了一些新粉絲。
她們團體單獨的cut在二次元視頻網站上點擊量很是可觀,與此同時,梁司月意外地收獲了一批“CP”粉:她跟池喬的CP,名字叫作“梁喬遺夢”。
這個CP的起因是,她倆錄綜藝穿的是男式古裝,梁司月本身個頭更高,長相也不是甜美那一款的,穿上那衣服英氣十足。好幾次reaction的鏡頭裏,長相可愛的池喬不知道為什麼,一臉嬌羞地往梁司月背後鑽,或是往她肩上靠,而梁司月則是“無奈又寵溺”,彈幕裏紛紛刷“太好磕了”、“高冷師姐和呆萌師妹”……
梁司月看了好多遍也沒看出來哪裏“無奈又寵溺”,她分明是“無奈又嫌棄”,因為那時候池喬一直不停地在嘰嘰喳喳花癡著沈黛。
公司不放過任何一個熱點,很快,雙人直播就安排起來了,有時候還投放生活花絮,官方引導“磕CP”。
梁司月和池喬都挺反感,粉絲想怎麼粉團體和個人是粉絲自己的事,官方下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