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獨處,梁司月的心態比上回複雜多了。
因為今天的事,還有從莫莉那裏確認的上回買單的事,讓她發現柳逾白沒她以為的那樣壞,他真想看她的好戲,大可不必撈她出來,靜等著未來某一天她在這件事上跌個大跟頭就好了。
一旦事實和固有認知發生偏差的時候,人的情緒很難立刻就消化,因為那等於是在承認自己之前看人不準。
梁司月倒不至於死鴨子嘴硬,但她搞不明白柳逾白的行事動機。
“我能問柳先生一個問題嗎?”
“不能。”柳逾白翻著菜單。
“但我真的想知道。”
柳逾白聞言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這一套衣服上,神色越發的難看。
她上身一件長及大腿的寬鬆上衣,腿上一條膝蓋破洞牛仔褲,腳上是係帶的多孔馬丁靴。
這風格簡直照搬的某位當紅女星的街拍,穿在她身上,違和得很,全靠她這張顧盼生輝的臉,才救回來一點點,不至於太難看。
“衣服誰給你挑的?造型師?”
梁司月她們全隊共用一個造型師,且隻在拍宣傳照的時候才輪得上,平常誰管,不過有什麼穿什麼罷了。
“……朋友借的。”
柳逾白擰眉又瞧了一眼,幹脆地別過了目光,喚來服務員點餐。
梁司月經他打岔,也還記得自己原本要說什麼,“柳先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柳逾白瞥她一眼,對她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想問我為什麼幫你?”
梁司月愣一下,點頭。
“因為鄭媽關心你,叫我顧得著的地方,順手提點你兩句。”
梁司月低頭,沉默著捋一下,接受了這個解釋。
在她看來,這是說得通的,否則她和柳逾白相看兩相厭,他何至於幫她。
柳逾白在外地奔忙一天,回來又為兩個蠢蛋上了一回火,實在神思困倦,也就隨著梁司月的沉默一道沉默下去。
其實幫她沒別的理由,她一塊璞玉渾金,找到對的路,很有發展空間。暫時,他沒這個心思自己去雕琢她,但看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上歧路,到底不忍心。
柳逾白飲一口茶,身體往後靠,仰頭枕在椅背上。
沒休息片刻,就來了一個電話。他任由手機振了一會兒,才將其拿過來,接通。
鄭媽打來的,告訴她柳澤已經到家了。
柳逾白接完電話,又給周洵發了一條微信消息。周洵大抵在拍夜戲,沒回複他。
梁司月旁觀,也能感覺到他的疲累。
她被一種守序的動因所驅使,不得不說:“謝謝柳先生的提醒,下一回我會小心的。”
果真,柳逾白這人不會有什麼好話:“關我什麼事。”
梁司月默默原諒了他的這一句嘴欠。
服務員端上今晚的食物。
鬆茸炒蘆筍,翡翠餃子,菌香豆腐和蝦片粥,實在清淡得可以。
柳逾白始終食欲欠缺的模樣,好像不過每一樣都隻動了動筷子就放下了。
搞得梁司月也不敢多吃。
柳逾白望過來,“吃飽了?”
東西還剩好多,但叫柳逾白等著她,又實在難捱,於是她小聲問:“……這裏可以打包麼?”
柳逾白似被她這跟鄭媽如出一轍的行為邏輯給逗笑了,不過也隻是轉瞬。
一會兒,服務員拿來小票和一次性食盒,將剩餘的食物打包。
梁司月無意間瞥見小票上的金額,刺激得呼吸一窒,不過幾樣素食,貴成這樣是攔路搶劫麼?
“柳先生,打包好了。”
柳逾白朝著梁司月揚了揚下巴,自己站起身。
梁司月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袋子,跟上前去。
二月底的天氣,是仍可歸在冬天範疇裏的料峭。一頓飯的工夫,外頭又起了風。
梁司月身上這件衣服裏襯抓絨,尤覺得不夠禦寒,走在前方的柳逾白卻不過一件單薄的白襯衫,打卷的袖裏一時鼓滿了風。
柳逾白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坐擁無邊財富,卻不像個把自己照顧好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