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月不由地看向柳澤,後者回看她,目光意味深長。

吃定她不敢告狀一樣。

梁司月咬緊牙關。

她想到梁國誌,想到來之前,他視頻電話裏,興高采烈地給她看租的那個一居室,還有專門給她買的,小雛菊印花的新床單。

梁國誌沒讀過什麼書,年輕時候做卡車司機,後來開出租,經人介紹,才得了現在這個工作機會,一幹上十年。算不得多體麵,可用不著日曬雨淋,出去辦事,別人看在柳文藻大導演的麵上,還會敬他一聲“梁師傅”,遞的煙也是上好的。

梁司月說:“昨天晚上不敢打擾太太,上樓看二樓的那個房間還是空的,就自作主張住進去了。”

潘蘭蘭說:“那也是我的疏忽,忘了給你安排。”

她看向柳逾白,做個中間人勸和的嘴臉:“梁小姐剛來,不懂規矩,倒也不是有意冒犯的。逾白你消消氣。”

隨即,推一推梁司月,“跟大公子道個歉。”

梁司月往前一步,看向柳逾白,“對不起柳先生,是我不懂事冒犯了。”

她聲音有種清清冽冽的冷意,目光也是。

意外的,眼裏一點淚光也沒有。

一時沉默。

柳逾白不怒反笑。

潘蘭蘭演這麼拙劣的把戲給他看,不過吃定他不是個會遷怒無辜的人罷了。

他甚少正麵跟潘蘭蘭起衝突,放不下身段做這等沒格調的事。

因此,到這兒,麵上也就揭過去了。

他起身,不欲再待下去。

這些事,有一筆是一筆,他都記著。

總有一天,誰欠著的,誰還,連本帶利。

潘蘭蘭望一眼柳逾白,笑說:“既來了,不如吃了飯再走。”轉頭叫王媽給梁小姐安排個新房間,再趕緊把東頭的房間打掃出來。

再轉向柳逾白,“王媽收拾完了,你檢查過了再走,也好放心不是。”

“有潘姨看著,哪有什麼不放心的。”

“那就留下吃飯,”潘蘭蘭笑說,轉頭看梁司月還傻愣愣站著,催她趕緊去找王媽。

梁司月卻說:“請您讓我搬出去跟我爸一起住吧。”

潘蘭蘭說:“氣話就別說了。一樁小事,這不已經解決了麼。梁師傅跟了柳家這麼久,我行點兒方便也是應該的。”

梁司月搖頭,還是固執懇求。

潘蘭蘭麵上有點掛不住,臉色便冷了兩分。

場麵有點僵住了。

梁司月知道,這僵局要解,不過她低一低頭的事。但被人算計、替人頂鍋,她都能咬牙忍下,但要叫她長期生活在潘蘭蘭跟前,她忍不了。

正這時候,外麵傳來一道清越帶笑的聲音:“怎麼都站在門口?”

梁司月轉頭望去,一下愣住。

來人她是見過的。

確切說,在電視裏見過。

現在當紅的年輕演員周洵,實力和人氣兼備,現在正有一部連續劇熱播。

周洵穿一件黑色寬鬆的T恤,領口掛著墨鏡,手裏拎一個拉杆箱。個頭又高又挺拔,比電視裏還要瘦三分。

一直靜音玩手機的柳澤,這時候鎖了直接便往周洵身上一撲,高興喊道:“哥!”

周洵摟他的肩膀,摸大狗似的摸了摸腦袋,推著他往裏走。看見了柳逾白,笑著打招呼:“大哥。”

柳逾白淡淡地點了點頭。

這下,周洵也覺察到氣氛不對了。

低頭看柳澤,低聲問:“怎麼了?”

柳澤搖了搖頭,一言難盡的表情。

潘蘭蘭慍怒的心情,被見到兒子的喜悅衝淡,對梁司月說:“搬出去的事,等我有空了,喊梁師傅來再好好商量。他今天陪先生到外地去了,我現在放你走,你也回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