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蜷縮起身體,緊緊的靠在牆邊,偶爾有一隻蟑螂或者老鼠爬過腳邊,都會引起她一聲尖叫,其他牢房裏的犯人們便會發出一陣大笑。
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滑落,她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落到這步境地?
她明明是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怎麼竟會變成這樣?
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若是知道樓逍是那樣一個人,她根本就不會逃婚!更不會落到今這步田地!
樓家的少夫人本該是她,和那個被報紙上稱為“民族英雄”的男人並肩的本該是她!
在丫頭和奶娘的幫助下,她費盡千辛萬苦從家裏逃出來,卻在路上遇到流匪,就在奶娘被殺,她也陷入絕望時,一個好心人救了她……
牢房裏的聲音越來越大,獄卒見鬧得實在不像話,站在牢房門口用力的敲著鐵門,“閉嘴!都給我閉嘴!再不閉嘴老子賞你們幾鞭子!”
“呸!”一個長了滿臉絡腮胡子,粗壯得像熊一樣的男人大聲罵道:“去你的!和我震關北抖威風,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那能耐?!”
“你!”獄卒被氣得臉色鐵青,大漢卻更起勁了,一把扯開早就破爛不堪的囚衣,“來呀,你個狗養的!他的披了身狗皮,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
“你,今我非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不可!”
獄卒被氣得失去了狼,大漢的臉上閃過一抹得逞的表情,愈發起勁的叫囂:“你來呀,你不來就是孫子!”
就在這時,獄卒的肩膀被一隻大手扣住了,回過頭就要破口大罵,等看清身後人的臉卻立刻沒了聲音。
“蕭、蕭先生……”
蕭有德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十分溫和,“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熱鬧?”
獄卒生生打了個激靈,這個蕭先生可不是好惹的,凡是落到他手裏的不死也要脫層皮。想到這裏,獄卒的眼中閃過一抹狠毒,便將剛剛大漢的所為添油加醋了出來。
“哦?”蕭有德聽得有趣,“震關北?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兩年前被少帥掀了山寨的胡子?”
“可不是。”獄卒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其他幾個匪首都砍頭的砍頭,吃槍子的吃槍子,就這個家夥,一直關在這裏也沒個法。”
蕭有德點點頭,示意獄卒打開鐵門,“你們都留在這裏,我進去看看。”
“是。”
跟著蕭有德的大漢都是一身黑短打,腰際鼓鼓囊囊,一看就揣著家夥,滿身彪悍之氣。獄卒常年跟牢裏這些窮凶極惡的犯人打交道,自然能看出他們都不是善茬,不由得退後兩步,一聲不敢再吭。
蕭有德一間接著一間牢房的走過,路過關押王姐的囚室時,腳步頓了一下,“王典茹?”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王姐立刻抬起頭,看到站在囚室門口的蕭有德,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撲過來,跪在地上抓緊了囚室前的鐵欄杆,“你是來接我出去的,是不是?!”
蕭有德搖搖頭,似乎在笑她的真,不再理她,轉身走向對麵的囚室。站定了,看著囚室裏滿身戾氣的大漢,開口道”“震關北,或者該叫你孟二虎,想不想從這裏出去?”
“出去?”孟二虎嗤笑一聲,“去哪裏?法場?”
“西伯利亞。”蕭有德的神色變得認真起來,“你被抓到後一直關在這裏,可想過為何沒有殺你?無非是你雖為匪徒,卻不失俠義之心,隻搶劫劣紳貪官,從未傷害百姓,對孤寡貧苦多有周濟。少帥敬佩你的俠義,打算給你個機會。”
“西伯利亞?”孟二虎掏掏耳朵,“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
蕭有德笑了,“你被關在牢裏,恐怕不知道外邊發生的事情。就在幾個月前,少帥帶兵在滿洲裏狠狠修理了老毛子一頓,還從老毛子手裏搶了地盤,要了五千萬大洋!”
“什麼?!”孟二虎瞪大了一雙虎目,“你可別誆我!”
“我有什麼必要誆你?少帥的本事,你不是親身領教過嗎?”
孟二虎不話了,蕭有德接著道:“如今,少帥打算再和俄國人討點利息。孟二虎,據我所知,你一家子都是被老毛子給禍害死的,走投無路之下才落草為寇,如今給你報仇的機會,怎麼樣,做不做?”
聽著蕭有德的話,孟二虎一雙缽大的拳頭狠狠的捶擊著地麵,想起當年在海蘭泡慘死的家人,胸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報仇?殺老毛子?
“我做!”孟二虎猛的抬起頭,“隻要能讓我報仇,老子什麼都做!”
“好,是條漢子!”
蕭有德一聲大喝,叫獄卒來打開牢門,獄卒還有些不情願,隻這孟二虎狡詐多詭,又力大無比,若是……不想孟二虎一瞪眼,高聲道:“我孟二虎對發誓,如有虛言,打雷劈!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就算投胎也做個畜生!”
“打開吧。”蕭有德道:“這樣的漢子不會謊。”
獄卒這才打開了牢門。
和孟二虎一同被蕭有德從獄中帶走的還有另外兩個重刑犯,他們身上都背負著不下一條人命,犯了重罪,卻又情有可原,其中一人殺了為害鄉裏的劣紳惡霸,更是有數十村民送來血書,為他求情。
如今,他們都將被送往西伯利亞,在那裏,他們會有一個新身份,開始新的“生活”。
牢房的門被關上,光明消失,陰暗再度籠罩,王姐全身癱軟的趴在地上,嗓子已經叫得沙啞。她什麼都不想了,她隻求能有個人來,把她從這裏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