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麵是在十二月中旬,團裏訓練結束之後,梁芙去學校給梁庵道送東西。
多日相處,她已快把傅聿城的課表背下來,知道他今晚有選修課。她一時興起,到一教去找人。
一教的大教室,很多個係一起上課。她順著窗戶挨個看,傅聿城坐在倒數第二排。與她想象中的好學生不同,他坐得不端正,聽得也不甚認真,低著頭,似在看自己的書,大約是因為課是真有些無聊。
後門關著,梁芙打消偷偷溜進去的念頭,幹脆明目張膽地走到前門喊報告。
梁小姐私底下穿衣並不總是光鮮亮麗,也有牛角扣大衣搭配素色長裙極具學生氣的時候。
上百人的大課,老師不可能一一認全,瞥她一眼,當是哪個無心向學的在校學生,皺眉道:“同學下回早點。”課都快要上一半了。
梁芙大大方方應道:“好的老師!”
聽見竊竊私語,傅聿城疑惑抬起頭來,便瞧見梁芙正朝她走來。班裏尚有其他法學係的學生,都目瞪口呆瞧著這一幕。傅聿城詫異程度絲毫不遜於他們。
傅聿城旁邊有空位,但進去的路讓李文曜給擋住了。
梁芙立在李文曜身旁,低聲說:“同學,麻煩讓讓。”
李文曜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梁芙徑直在傅聿城身邊坐下,把他攤在桌麵上的教材拿過來,煞有介事問道:“講到這一頁了?”
傅聿城快要憋不住笑,壓低聲音問她:“你怎麼來了?”
梁芙把書立起來,悄聲說:“來給我爸送東西,順便找你拿點東西。”
“找我拿什麼?”
梁芙很長時間沒體會課堂上講小話的感覺了,簡直有些上癮,“不知道,反正找你拿東西。”是借口都懶得編圓的意思。
講台上老師提醒似的咳嗽了一聲,梁芙吐了吐舌頭,放下書,把傅聿城的筆和筆記本拿過來,換成寫紙條。
他字好看,簽在筆記本首頁的“傅聿城”三個字遒勁灑脫。
梁芙捏著筆,在那名字後麵也簽下一個“梁芙”,歪歪扭扭無筋無骨,跟小學生手筆一樣。
傅聿城輕聲問:“你出去給粉絲簽字,就簽成這樣?”
“不這樣。”她給他秀了一手專門練過的簽字體,龍飛鳳舞行雲流水,單看還真能唬人。
梁芙翻了翻傅聿城的筆記本,那裏麵一頁一行都工整有條理。
她翻到空白頁,這樣寫:“我要是讀書的時候是跟你坐同桌,老梁也就不會這樣頭疼了。”
傅聿城則提筆回複:“你來找我,不怕梁老師知道?”
“你是我爸的學生,我找你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梁芙手托著腮,單手捏著筆繼續寫道,“傅聿城,聖誕去看電影嗎?”
寫完便把筆遞給傅聿城,勢在必得卻又期期艾艾地看著他。
傅聿城骨節分明的手捏著筆,在紙上筆走龍蛇,撇點、撇、橫、橫撇,豎鉤、橫。
一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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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店鋪早一個月前就換上了聖誕節的裝飾,日期越是逼近,氛圍越是濃鬱。又一輪寒潮,崇城漸有冬天來臨的實感。宿舍裏大家都成了起床困難戶,逢有早課的時候,遲到一大片。
蔣琛一改此前熱血上頭的狀態,再不在宿舍提“梁芙”一句,那晚的宣戰宣言,倒更像是棄戰宣言。如今他每天打打遊戲,上上課,得空出去跟朋友喝個酒,也不提什麼“考研年級第二”了,和每個普通的研究生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