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蔣琛嚷嚷今天梁師姐肯定到,他怎會在這裏忍受這樣長時間的視聽汙染。意識到她興許不來,他倒未覺得真有多麼失望,可發現她來了,他才覺得到底有所期待。
“傻啦?”
傅聿城拍一拍自己身旁空位,“過來坐。”
“這麼難看,還要看?”
“你指導的舞還沒開場。”
“聽說那舞蹈排在最後麵壓軸呢,所以我才晚來。”遲到的借口也能讓她說得理直氣壯。
梁芙繞去前排,在傅聿城身旁坐下。
自那日打牌之後,他們沒碰過麵,微信上聊過幾句,不甚熱絡。好像隔著屏幕的時候,人總會不由自主矯飾,要斟酌詞句,拿捏語氣,挑選表情。
那天梁芙醒來,發現淩晨三點多,傅聿城才如她吩咐地發來了報平安的消息。梁家離學校快有四十多公裏,她事後細想,才意識到自己任性。那麼晚到宿舍,舍管還給開門嗎?要進不去,他去哪兒湊合的?問過,他並不細談,隻說還好。
“蔣琛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梁芙忍不住逗他:“是蔣琛以為,還是你以為?”
“我和蔣琛不一樣,我知道你肯定會來。”音響轟隆作響,要聽清對話,又要不打擾僅剩不多的觀眾,免不得腦袋得靠得近些,加之台下光線昏暗,語氣平淡的話,聽著也似多了三分曖昧。
梁芙說:“那可不一定,家裏請客,我今天是真的差點出不來了。”
“梁老師交遊廣,難免有無法推脫的重要應酬。”
“也沒多重要,別提了,”梁芙擺擺手,“一提我就煩。”
這天這頓晚飯,是梁庵道挨不住夫人一再催促,邀請方家到家中一聚。梁芙有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哥哥,叫做方清渠。方清渠父親跟梁庵道原是同學,後來方父進了檢察院,梁庵道則繼續深造,後留在大學任教。方父較梁庵道結婚早,方清渠大了梁芙三歲。方清渠沒如父親安排一樣去學法律,但讀了警校,畢業之後入公安係統,公檢法原是一家,也算是變相繼承了父親的衣缽。
梁芙小時候沒少跟方清渠打架,在她的認知裏,這人頑劣不堪,是進了警校之後突然改頭換麵,搖身一變成了“別人家的孩子”,還扯上了虎皮大旗,反過來管教起她來。
今天這頓飯氣氛異常詭異,方清渠還是那個方清渠,隻是四個大人突然之間打起了啞謎,雲山霧罩欲言又止的,說些怪讓人費解的片湯話。她待不下去,勒令方清渠帶她先走。方清渠回局裏值班,她就直奔學校而來。
原以為傅聿城不會來,來了怕也早就走了。沒想到進門便看見他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之中,她偷偷潛去他後排坐下,觀察半晌,看他不時拿起手機看一眼時間,直到他耐心盡失打算撤離,她才終於出聲。
晚會難看,但得分跟誰一起看。梁芙不重樣地同傅聿城一起調侃節目,時間飛逝,那壓軸的舞蹈終於搬上來。十來個穿水粉色漢服的女生,隻往舞台上一站便激起一片喝彩聲。
梁芙一直盯著丁詩唯,看她踩點、定位……一曲終了,都沒出錯。大抵這人是所有演員中資質最差又最刻苦的,讓梁芙不由地要多留心一些。
“傅聿城,我好像無意間發掘出了自己編舞的天賦。”她轉頭來看他,神色不無驕傲,求他表揚一般。
傅聿城笑了一聲。
至此,晚會大致結束。梁芙和傅聿城到後台去跟演員會和,那後麵亂哄哄的,有人在組織合影,他倆莫名其妙地就被推到了剛下台的演員中間,旁邊站著蔣琛,站著負責節目統籌的校會幹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