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寧對裴原道:“溝買比例不足,發文後七十二小時恢複正常。”屋裏點了熏香,淡淡的煙氣繚繞著,很好聞的木香味兒,寶寧抱著小奶狗靠在軟墊上,一勺勺給它喂奶。
高嬤嬤站在門口撇了撇嘴,心道,人家都說許姨娘院裏的五姑娘從小就心裏少了根弦兒似的,一點也不爭氣,白生了張漂亮臉蛋兒,如今一看,這話還真不錯。這都什麼時候了,眼看著就要到及笄年齡,連個婚事都沒著落,不知道像六姑娘似的趕緊去主母那多討好露臉,爭取以後嫁個有頭臉的夫君,反倒整日窩在這小院子裏,真把自己當狗娘了。
心中不喜,但麵上還是要恭敬的,高嬤嬤輕扣了三聲門:“五姑娘,主母請您到倚梅苑去一趟,事兒急,還請您快些。”
寶寧抬起頭,一張俏若胭脂的小臉上寫滿驚訝:“母親找我?”
高嬤嬤應道:“是,還喚了許姨娘來,正在路上呢,老爺也在。”
寶寧更意外了。
國公夫人陶氏一直和她姨娘不和,因為陶氏無子,府裏唯一的男孩是她姨娘所生,叫季蘊,今年十二歲,陶氏深覺她姨娘威脅了自己的地位,所以這些年都沒給過她們娘仨好臉色,連見著都覺著煩。今天怎麼轉了性了?
寶寧心想,準是有事兒了。
她頷首應了句“稍等”,再喚了丫鬟進來綰發穿衣,急匆匆便出了門。
走出院門前,寶寧不忘叮囑道:“別忘了給小狗喂奶,還有等季蘊從書院回來,防著他點兒,讓他離我的狗遠些。”
丫鬟笑著應道:“姑娘放心吧。”
寶寧攏了攏衣襟,笑了下,這才走了。
高嬤嬤瞧著她背影,又撇了下嘴,暗道了句真是沒出息,就知道狗狗狗,心性還不及她們四姑娘半根手指頭。
……
一路上,寶寧都在想,陶氏喚她去是要做什麼,弄得陣仗那麼大,難不成是有人來提親?
但細想了想,又覺著不太可能。
這麼多年來,上門的媒人也不少,大多是小戶家的嫡子,或者是高門的庶子,品行都很端正,算是良配,但俱都被陶氏給擋了回去,理由是五姑娘寶寧還小,不急於一時,要慢慢擇夫郎。
陶氏打的算盤,寶寧心裏像明鏡一樣,她就是盼著她嫁的差一點,最好是個瘋子癲子,好襯的她的四姑娘多麼幸福和高貴。
這就是後宅生活,斤斤計較、無趣,又惹人心煩。
寶寧改變不了什麼,她也懶得費心去改變,她就盼著早一日出府,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遠些,到個清淨的地方去。
還好,這樣的生活似乎不太遠了,因為季嘉盈已經定親了,當今聖上的四皇子,濟北王裴原,過幾日就要下聘。
嫁到皇家去,還做了正王妃,雖然裴原名聲不太好,頗有些臭名昭著的感覺,但這還是讓陶氏和季嘉盈得意了許久。
寶寧想,希望陶氏的心情可以因為這件事好些,不要再找茬了,那些刁鑽潑辣的手段,她實在是應對不住。
……說起來,季嘉盈這婚事,應該算是撿了個漏兒。
老榮國公是個功勳卓著的人物,曾和先帝一起打下了半片江山,兩人關係極好,一日酒後談天,說起兩人的兒媳婦都有孕了,覺著緣分奇妙,當場就定下了指腹婚,說等孫兒們出生,若是同性,便義結金蘭,若是一兒一女,便結為姻親。
後來果真是一兒一女,不過季嘉盈剛出生三天,先帝便病逝了,新皇登基,又過一個月,老榮國公也病逝了,那段指腹婚便也沒人再提起。
直到前些日子,陶氏動了心思,塞了點錢給自己在朝中做正二品虎威將軍的哥哥陶茂兵,讓他在聖上麵前稍微提了提此事。
聖上正在為裴原的事操心,這兒子天性野得很,張揚紈絝,不服管教,年紀到了,但好姑娘都不願嫁給他,陶茂兵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聖上大筆一揮,當即定下了這門婚事。
……
轉過回廊的拐角就是倚梅苑了,寶寧站住腳,對著結冰的湖麵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彎出抹笑。
她想好了,待會見到季嘉盈,一定要找個機會奉承她,哄她高興,季嘉盈高興了,也能少說些惱人的刻薄話。
就說:“恭喜四姐姐覓得如意郎君,姐姐好福氣,嫁入皇門,府裏也有光彩,姐姐定能與姐夫琴瑟和鳴,一生順遂無憂。”
隻沒想到,還未踏進院門呢,便聽見季嘉盈摔東西的聲音和大哭:“娘,我不要嫁,你要幫我!”
寶寧愣在門口。
……
屋裏一地的碎瓷片,陶氏抱著女兒的肩膀哭的嗚嗚哎哎,榮國公背著手走來走去,跺了跺腳回頭道:“早告訴你,皇家的事,不要摻和不要摻和,就你愛慕虛榮要麵子,非要往裏進,以為自己多會打算盤呢?現在好了吧,我看你怎麼收場!”
陶氏紅著眼道:“若不是你沒出息,頂著國公的爵位,卻隻能做個五品通政司參議,我能走那一步嗎?我的女兒金枝玉葉,可你看來提親的都是些什麼人,沒一個正經有前途的,我怎麼舍得嫁!好人家都瞧不上你這個沒用的爹,你能不能看清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