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提到的與名山有關的不同菩薩信仰,這是在唐武宗到明清之際形成的禪淨合流思潮的體現。在曆史的發展中,漢傳佛教中的菩薩信仰逐步凸顯出來,形成了“六大菩薩信仰”。它們分別是:普陀山的觀世音菩薩信仰中心,峨眉山的普賢菩薩信仰中心,五台山的文殊菩薩信仰中心,九華山的地藏菩薩信仰中心,狼山的大勢至菩薩信仰中心和雪竇山的彌勒菩薩信仰中心。

20世紀80年代以後,中國佛教經曆了一個全新的複興時期。我就是閩南佛教養正院恢複以後的第一批學生。所以在當代中國的佛學界來說,我們這一批人也都算是老頭子了。

問:為什麼有的師父頭上有六個疤點,有的師父頭上沒有呢?我們怎麼區分真的和尚和假的和尚呢?

師:關於頭上有點和沒點,這是有緣由的。東方有一句成語叫做“引火自焚”,魏晉南北朝的時候,由於亂世,自焚的現象就變得非常風行,這種觀念和燒戒疤以示信仰這一習俗的形成可能存在一定的聯係。

相傳元世祖時,釋誌德主持天禧寺,每與七眾受戒,就會燒香於頂,此為燒戒疤之始,但當時這一現象尚不普遍。到了朱元璋的時候,由於他在寺廟裏麵當過一陣和尚,所以對寺廟裏的種種規矩都很精通。後來他揭竿而起,當了皇帝。為了防止許多男人剃光頭冒充和尚以逃避兵役、賦稅,他就下令僧人在受戒時需要在頭上燙六個戒疤。中國傳統的思想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所以不敢輕易損毀,這樣,冒充僧人的人就大大減少了。明清之際,這種區分僧俗的方法也得到了廣泛應用。清兵入關以後,清朝與漢人約好有五個條件,其中有“俗投僧不投”一項,在家人投降,出家人不投降,所以,現在出家人所穿的衣服,還是明朝的款式。但是許多反清的知識分子都跑去當和尚、道士了,政府為了防止他們造反,特別要求燒戒疤。燒了戒疤的和尚在確認身份之後,會拿到一份“度牒”,也就是僧尼的身份證,這樣,就可以區別僧俗了。在解放以前,僧尼都是要求在受戒的時候燒戒疤的,用香灰在頭上鋪蓋好以後,就用點燃的香來燙出六個戒疤,這是非常殘忍的。我們在汪曾祺的《受戒》中,就可以了解到一些關於受戒的儀軌。解放以後,燙戒疤轉而成為自願的行為,而不再是區別僧俗的標誌了。我的很多同學都去燙了戒疤,但是我沒有去,就是因為我怕疼。

現在路上那些要賣給你們護身符的僧尼,一律都是假扮的,請大家提防,不要上當受騙。在日本,我看到一些和尚修頭陀行的方式是這樣的:他們戴上鬥笠,坐在大樹下,手裏托著一個缽,坐上幾個小時都一動不動。這才是真正的頭陀行,你願意給他什麼他就接受什麼。要修頭陀苦行的出家人,有十二種修行方麵的規定:

(1)要選擇空閑的地方;(2)要過托缽的生活;(3)次第乞食不擇貧富;(4)每天日中一食;(5)要適量飲食;(6)午後不得飲漿;(7)要穿糞掃衣;(8)隻有三身衣;(9)要常樹下坐;(10) 要常露地坐;(11)要在墳間坐;(12)要常坐不臥。那些拽著你問你乞討要錢,你不給還罵你的,絕對不是托缽乞食的出家人。

問:我有兩個問題想問,第一,佛教主張寬以待人,但是像當年日本侵華這樣的國恥,在佛教看來是不是也可以寬容呢?第二,很多人失戀了,或者遭受了嚴重的打擊後都會想到要去拜佛,甚至要出家。那麼佛教是不是弱者的安身之處呢?

師:關於在抗日戰爭時期出家人的態度,我可以舉太虛大師的例子來回答你。太虛大師是近現代曆史上著名的高僧大德,他的功德不僅僅在於提倡人間佛教,培育僧材,還在於他在國難當頭之時所表現出的崇高愛國主義精神。在1937年抗戰爆發後,他積極為抗日救國奔走,呼籲全國佛教徒行動起來,投入抗日救國運動。並首先發表《電告日本佛教徒書》,要求日本佛教徒以佛教“和平止殺”的精神,製止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戰爭。同時又通電全國佛教徒,播講《佛教與護國》的論述,動員組織“佛教青年護國團”,積極參加救護工作、宣傳工作以至地下鬥爭工作,並響應“航空救國”和“傷兵之友”等抗日愛國活動,募資捐款支援前線。1938年,發起並組織佛教“國際訪問團”,遠赴緬甸、印度、錫蘭以及新、馬各地,宣傳抗日救國,發動各地華僑、華人和廣大佛教徒、佛教團體,積極支援祖國抗戰。1942年,與於斌、馮玉祥、白崇禧等著名將領和宗教界首要人物組織中國宗教徒聯誼會,呼籲全國各宗教團體和全體宗教徒團結起來,一致抗日。因其積極參加抗日救國活動,抗戰勝利後的1946年元旦,國民政府授予他宗教領袖勝利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