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耐心再等上半個月,就算不能叫杜建離開梅溪,也能叫他把鋼廠的實權交出來,但梅溪及鋼廠一潭死水的局麵不會很快得到改善,”沈淮說道,“時間不等人啊。拖上個月再去下猛藥整頓鋼廠,上千口人的飯碗可能就要砸了。你說我能拖嗎?你說能跟這些隻吃幹飯、不幹事的人磨上個月嗎?我就是要把杜建變我手裏的攪屎棍,先把這潭死水攪動起來。”
陳丹卻是一笑,說道:“剛才你真不怕杜老虎動手?”
“他敢?”沈淮笑道,“他要敢動手,他今天的官帽子就得給摘掉。我拿話挑他,就是要他露出最直接能把他一腳踢開的破綻出來。說實話,在國內,要做事,想做事,就不要指望別人會喜歡你。你看看我們身邊,有哪個官員不喜歡嘻嘻哈哈的一起發財?我不需要別人喜歡,也不想討別人的喜歡。要是在市縣,我或許還要蜷著、屈著,但是在鄉鎮做事,首先是要讓別人畏懼你……杜建這些年在梅溪稱王稱霸,打人罵娘的事時有發生,你見過有多少人敢當麵啐他?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什麼,鄉鎮幹部說到底還是喜歡能給他們帶來實惠的人,現在抽他們兩鞭子,改天往他們嘴裏塞兩根骨頭,他們照樣把尾巴給我搖起來。”
“這個我就更不懂了。”陳丹探頭看了看窗外的黃新良還沒有走,想象他搖尾巴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漲紅了臉,眼睛水汪汪的看了沈淮一眼,又低下頭去。也許是這張臉給她惹來太多的麻煩,也許是自己掙紮著保護自己太心累,她尤其覺得沈淮這種橫衝直撞的蠻橫風格更叫她心安。
“你知道什麼叫鯰魚效應嗎?”沈淮見陳丹紅起臉來,眼睛裏流出來的都媚氣,看了叫他心浮氣緊,心想真有些女人是專門勾人魂的,趕忙換過話題問道。
“人家好歹是中專畢業,”陳丹嬌嗔道,“不就是說沙丁魚喜歡安靜,放水桶裏運輸會因為缺乏遊動而使水缺氧悶死嗎?丟一條好動的鯰魚進去,把水攪動起來,又強迫著沙丁魚跟著一起遊動,水就會活起來,魚也不會死了……”
說到這裏,陳丹又好奇的抬起頭來,盯著沈淮看:“你把你自己比作這條鯰魚啊!不過話說回來,你要管理鋼廠的話,不是應該把其他有活力、上進心的員工拿出來當鯰魚嗎,哪有自己去當鯰魚的?”
“你怎麼知道沒有人希望我當鯰魚?”沈淮笑著問,他知道陳丹是老中專生畢業,還在讀函授,比絕大多數漂亮女人靠著自己的臉蛋吃飯,要好強得多。隻可惜這個社會隻給她的容貌吸引。
“啊,誰啊?”陳丹好奇的問。
“過些天你會知道的。”沈淮心想譚啟平赴任的消息這兩天應該就會傳到東華吧,有陳銘德的前車之鑒,譚啟平到東華後不會輕舉妄動。
譚啟平在市裏不輕舉妄動,他要再在梅溪在耐著性子按兵不動,這他娘的僵局何時才有可能打破?沈淮也知道譚啟平是樂意看到他跳頭當條鯰魚把東華的死水撐活一起,隻要鬧出來的局麵是他市委書記所能夠控製的就行。
見沈淮不說背後有人作靠山,陳丹也不好奇,相反,沈淮今天跟她說得話,已經是夠多了,何況這些話本不該說給她聽的——陳丹覺得很奇怪,覺得沈淮的心似乎很孤單似的,再想到他前些天抱著金子痛哭的情形,心想,或許他隻是要找個人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