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副書記呢,簽個字掛賬就是,何月蓮再給你臉色,也不會真叫你拿現錢付賬。”陳丹站在門口不動彈。
“要說一點招待費都不批,那是不近人情,”沈淮說道,“關於接待費的使用,有兩個方式:一是個人在接待用餐時先行墊付,然後拿票到財務部門說明理由實報實銷,每個月給相應級別的幹部一個報銷上限。一個就是直接簽字掛賬,由接待站到年尾跟財務部門核帳。你說接待站這邊希望哪種方式?”
“那當然是後一種啊,”陳丹說道,“就算不設報銷額度,也是後一種簽字掛帳好啊。簽字掛賬,就方便鎮上的幹部不管公事私事,都來接待站吃喝。何經理又不怕政府會賴賬,自然是希望鎮上的幹部吃得越多越好,喝得越多越好……”
“但對政府,對鋼廠呢?我來梅溪之前,就把情況打聽清楚了,鎮上跟鋼廠一年在接待站吃喝將近九十萬,夠全鎮機關人員發一年工資加福利了,”
沈淮說道,“絕對杜絕吃喝不可能,在國內辦事不外乎人情,我不能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但什麼事都要有度。這個費用要降下來,降到相對合理的水平,要嚴格控製財務費用,采用第一種方式就很合適。不過,真要采用第一種方式,也必然會叫那些已經習慣了簽字掛賬、混吃混喝的幹部在背後罵娘!你看,不管怎麼樣,我過來幹的就是得罪人的活,何不打開始就把大家都得罪幹淨了?”
陳丹睜大眼看著沈淮,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自己解釋這些,但心裏還是有些高興,低頭看著腳下的地磚,壓著聲音說道:“也沒有必要一開始就光著膀子上啊,工作再難,也可以慢慢開展啊。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了,你今天才第一天到梅溪,還沒有站穩腳呢;杜老虎可是條很厲害的地頭蛇,黃鼠狼、黃新良他們,也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杜建在梅溪鎮是頭老虎,但他在縣裏呢,還不乖順得跟條狗似的,”沈淮笑了笑,“在市鋼廠,你看到我是什麼作風,市政府秘書長葛永秋已經調任霞浦縣副書記、代縣長,葛永秋的臉,我都敢抽,在杜建麵前叫他漲氣焰?”
“……”陳丹抿著嘴不說話。
“不過,你說的也對,”沈淮說道,“我打開始不應該這麼衝動,到梅溪後應該先按兵不動,先熟悉梅溪鎮的情況。鎮上那麼多幹部,也不可能個個都跟杜老虎一條心,何清社就跟杜建尿不到一個坑裏去。有個半年時間,在梅溪站穩腳,再跟何清社等幹部聯手,那時候對抗杜建就更有把握;再有半年時間,也足夠去爭鋼廠的控製權——對了,你知道我上午剛剛給任命作鋼廠的鋼廠吧?”
“剛聽說。下麵都說杜老虎把你架空了,才叫你反應這麼大,”陳丹說道,“不過鋼廠的人差不多真都是杜老虎的親信,你真要管理鋼廠,還真要花上一年半載的水磨工夫才可能成功。”
“如果我是一個老成的政客,就不應該操之過急,”沈淮自嘲的一笑,說道,“但是鋼廠等不及啊。我與趙東分析過,梅溪鋼廠的情況要是再這麼拖上半年,怕真沒救了,還不如關停清算得了。”
“是嘛?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陳丹睜大眼睛看著沈淮。
她隻是因為海文賠償的事情托付過趙東,之後跟趙東也沒有什麼聯絡,倒是陳桐幫著沈淮搬家,跟趙東見過兩麵,她從來都沒有想到沈淮怎麼會跟趙東跑得這麼熟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