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推斷葛永秋、彭勇二人,有可能在高天河的授意下,為攪渾水做過手腳,譚啟平也相信有這個可能。
說起來,高天河等人的行徑,要比僅僅是在陳銘德的死因上含糊其辭的吳海峰,更下作、更惡劣。但這隻是推斷,沒有證據支持。另外,要不想使事態複雜化,有些事就隻能藏在心裏不提。
譚啟平與東華市地方沒有什麼糾葛,也不想在這麼敏感的事情上撈什麼好處,也不想牽涉太深,故而既沒有偏向高天河的心思,也沒有偏向吳海峰的心思,他首先是保證省裏的意圖能貫徹實施。
在陳銘德的死因上,吳海峰向省裏彙報時含糊其辭,這個責任是他必然要背的,譚啟平無法替他開脫什麼。不過,其他事情,譚啟平也就輕描淡寫,甚至壓根兒也不提吳海峰在事前將沈淮踢出去的細節,這麼做,對吳海峰也很夠意思了。
至於吳海峰能不能保住位子,還要看他自己如何去運作省裏的關係了;至於省裏會不會大力整頓東華的隊伍,譚啟平也不去多想。
向省裏彙報過之後,譚啟平又撥通燕京的號碼。
在電話那頭,宋喬生已經等了半夜。
宋喬生雖然年過五十,但精力充沛的他,並不因為熬到深夜不休息而有絲毫的倦意。
聽到電話鈴聲,宋喬生比秘書更矯捷的拿起話筒:“嗯,老譚啊,我還沒有休息,就等著你的電話呢……”
“宋部長,宋家真是能人輩出啊……”
譚啟平爽朗的聲音從電話傳過來,叫宋喬生繃了半天的神經為之一鬆,附合著一笑,說道:“老譚,我守電話守了半夜,你倒是有心情開我的玩笑,事情處理得怎麼樣?”
如今宋喬生是中央組織部副部長,才五十歲,往前再進一步,到地方就是封疆大吏,留在中央也能執掌部委——譚啟平與宋喬生雖說是世交,也有好些年沒有見麵,而自己的官職又低宋喬生一截,說話也會把握分寸,不會真的就以為彼此之間能平輩相交:
“眼下這件事算是搞清楚了,銘德同誌很可惜,中午衝涼水澡誘發心髒病,又錯過搶救的時機,我剛剛跟省裏彙報過。省裏的意思是由我留在東華,與東華的同誌一起主持銘德同誌的身後事,宋部長你還有什麼指示的……”
“陳銘德是老爺子的秘書,品性我們都是清楚的,事情能這麼處理就好,淮海省的事情,我能有什麼好指示的?”宋喬生說話也有分寸,即使東華地方在陳銘德死後還給他身上潑髒水,這事叫他很氣憤,也控製住不去插手淮海省的事,以免惹人厭惡,又說道,“沈淮沒有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他本不想提到沈淮,但沈淮是陳銘德的秘書,譚啟平在東華應該是已經跟沈淮有過接觸,才會第一句話就說“宋家能人輩出”。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外人不知道沈淮是什麼德性,宋喬生還是清楚的,心裏想:那個隻能惹是生非的混蛋,算什麼能人啊?
譚啟平說道:“老宋家的沈淮,真不簡單啊,還是他及時站出來,破了這個局,叫事情這麼快有了轉機……”
譚啟平對沈淮沒有成見,沈淮在夜裏的表現,滴水不漏的言語以及對時機的拿捏都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所以他感受真切,這番話是真心實意的評價,不覺得有什麼誇張。
隻不是譚啟平的話通過電話傳過來,宋喬生聽了卻是另一番感受:
宋喬生隻當譚啟平不清楚沈淮的水底,隻當沈淮是宋家子弟,刻意在電話裏說幾句誇讚的話,以能討這邊的喜歡。
宋喬生笑了笑,說道:“這個小子,隻求他在外麵安分守己一些,不要惹禍就謝天謝地了;沒給老譚你添麻煩就好……”說過就不願意再多提沈淮,話題轉到其他方麵去了。
譚啟平能聽從宋喬生對沈淮的冷淡來,開始有些疑惑,轉念又釋然:沈淮畢竟隻是宋喬生的侄子,而宋喬生本身又有兩個已經成年的兒子,侄子再親,怎麼能比不上自家的兒子?
譚啟平心想:也許宋家內部的關係要比表麵上看去要複雜一些,大家族通常都有這種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