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段有實無名的婚姻沒有維持多久,到七十年代中期,宋家老爺子就得到平反,返回中央工作。宋炳生為了前途,就離開沈淮母子返回了燕京。
沈淮一直跟母親留在下放的農場裏生活,在他十二歲的時候,母親染上惡疾,不治早逝。
沈淮認為母親的早逝,跟父親的拋妻棄子不無關係,雖說在母親去逝後,給接回宋家,但從此就變得異樣叛逆,在監護人的姓名,也從來都不肯填寫宋家一個字……
也許是沈淮打小在性格裏就有自毀的因素——沈淮從十二歲起,似乎唯一的人生目的,就是叫他的父親,以及隨後嫁入宋家的繼母人生從此變得不痛快。
當然,沈淮在宋氏整個大家族裏也很不受歡迎。沒有哪個家族會喜歡不學無術、品行惡劣、叛逆乖張的子弟。
其父宋炳生本身能力就相對平庸一些,又攤上這麼一個不學無術、叛逆到隨時都可能給宋家造禍的孽子,連累他在宋家的地位也給邊緣化了。
宋炳生人到中年,也隻撈到農業機械部人事局副局長的職務,遠遠談不上人生得誌,甚至及不上沈淮的三個姑母。
沈淮少年喪母的經曆,叫他早在八十年代初,在喪女後就遷居海外的外祖父、外祖母格外心疼,即使知道這個外孫性情頑劣,在政策允許後,就把他接去海外。
沈淮到海外後,乖張的性情暴露得更徹底,賭博、鬥毆等種種紈絝子弟該有的惡行,他幾乎沒有不沾的。
雖說沈家在海外三十多年背景也深厚,沒有叫他留下什麼案底,但他的惡劣行為也叫他年邁的外祖父、外祖母傷透心了。
在醉酒強侵一事發生後,沈淮的外祖父母,也最終放棄挽救這個外孫的希望,將他趕回國內,甚至還改寫遺囑,剝奪他的遺產繼承權……
沈淮額頭無力的抵著方向盤,心裏暗罵:尼瑪的,這小子出身豪門,但年紀輕輕就能把自己毀成這樣子,還搞得眾叛親離,也真他媽的有本事!
這次意外,叫沈淮一時間難以適從,開始還為從此能做豪門子弟而暗暗竊喜。
待整理過這具軀體原主人的記憶,就後悔不迭,真是老天弄人,偏偏叫他攤上這麼個眾叛親離的主。
關鍵他還無法跟之前沈淮的人生割裂開來:
既然那一刻,他成了沈淮,其中的秘辛又無法跟外人道,那之前沈淮腐爛的人生,就是他必須要背負的爛攤子……
“去你、媽的,滾你、媽的,操、你……!”
沈淮發恨的砸了兩下方向盤,放泄心裏的鬱氣:
好吧,既然之前沈淮的人生腐爛透頂,還留下一大堆爛攤子,但自己好歹還能借他的身體活了下來,實在沒理由抱怨什麼……
就算退一萬步說,有哪個平民子弟吊兒朗當的混個小三年,就能混上正而八經的正科級?
即使是宋家丟出去的棄子,也要比普通人好過百倍。
在那一刻,沈淮也想透了:不管怎麼說,從今之後,他都必須以沈淮、以宋家子弟、以陳銘德秘書的身份活下去。
即使以往的人生再腐爛,再墮落,也不是沒有重新走回正軌的機會:至少陳銘德念著宋家的栽培之情,還沒有對他放棄希望……
想透這一切,沈淮振作起精神來,暗暗告誡自己:該跟以往的人生告別了,從這一刻起,就好好做你的沈淮吧!
就在沈淮整理那些屬於別人的記憶片段之時,一輛公交車拐進桃塢路。
“咦,陳丹姐,你看那邊!”
陳丹還在為剛才今天發生在鋼廠的事情走神,聽到小黎出聲提醒她,抬頭看去。
大中午的,回梅溪鎮的公交車上沒有多少人,陳丹與小黎一前一後坐在車側後的座位上,小黎將額頭抵在車窗玻璃上,看著外麵。
陳丹跟著看過去,驀然發現那輛沈淮送她們到車站的小車,就停在車邊。通過車窗看過去,沈淮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也不知道他在等什麼。
就在公交車錯身而過之時,沈淮轉過頭來,兩人的眼神撞上。
眼神措不及防的撞上,陳丹有著說不出的慌張。想著回一個微笑,但莫名慌亂的情緒,又叫她下意識的躲開沈淮的眼神——隻是陳丹在轉頭之際,看到在沈淮停車的路邊,有一家美容美發小店。
隔著一扇透明的玻璃門裏,小店裏有個衣著暴露的風情女郎,正對著門外騷首弄姿。
陳丹瞬間想到沈淮為什麼將車停在這裏,臉色微紅,輕罵了一聲:男人真沒有一個好東西!
陳丹撩了撩給風吹亂的發絲,不再去回頭看那個沈淮。
“啊?”小黎心思單純,並不知道那一家家美容美發小店是做什麼的,見陳丹突然說這麼一句話,詫異的回頭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