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六五 我們是(下)(2 / 3)

可他現在被陳安之刺了一劍,又被逼得應付起來捉襟見肘,在兩位準王極境的逼迫下,就再也擺脫不了陳安之的快攻。

於是萬夫長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傷勢重了,戰鬥起來就越發吃力。

應付不了陳安之等人的攻勢,傷就逐漸加重。

最後,萬夫長被一名準王極境,從背後一劍刺進了心髒,陳安之抓住他身體一僵的機會,一劍將其梟首!

準王極境的副將,也沒能逃脫陳安之的追殺。

陳安之將手中的萬夫長人頭,從半空拋向城頭,大喝一聲:“主將已死,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城頭城內的北胡將士,頓時大驚失色、駭然欲絕,而後相繼潰散,齊軍順勢追殺,攻入了萬勝城。

陳安之收了劍,也深吸一口氣,目光深邃:“想當初,王師戰力低下,每逢大戰,被士卒交戰情況給震得驚慌失措,露出破綻先被殺的,往往是我們的主將。

“現如今,攻守易行,局勢倒轉,終於到了北胡蠻賊守不住城池,被王師大舉屠戮的時候了!

“眾將士聽令,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蜂擁入城的齊軍將士,爆發出如潮如濤的應諾聲與喊殺聲。

萬勝城的北胡大軍,失去了主將副將,戰鬥也就失去了懸念。

旬日後,萬勝城新建的忠義祠堂裏,範子清帶著百餘名同袍,跪在新立的丈餘石碑前,擺好貢品無聲燒著紙錢。

身後千百名軍士,沉默而立。

石碑上刻著許多人的名字,但近萬人的名字——包括此戰攻城戰死者的姓名,也不可能都刻上,所以很多將士的名字隻能以番號的集體形式存在。

燒紙錢的範子清與同伴,麵容肅穆,動作沉緩,卻幾乎沒有人落淚——他們都是百戰餘生的鐵血漢子,早見慣了死亡。

燒完了紙錢,範子清等人端起酒碗,先是將酒水灑在了身前,而後又盛滿一碗,平舉著道:

“兄弟們,萬勝城我們已經收複了,你們的在之靈可以安息了。日後,我們還會繼續北上,繼續去誅殺北胡蠻賊,將他們徹底趕出大齊的國土!

“幹了這一碗,來生我們再做同袍!”

言罷,百餘人一飲而盡。

從豐碑前起身,範子清來到陳安之麵前,後者拍著他的肩膀道:“世人會記住在萬勝城戰死的英靈,死者安息,我們也該繼續出征了。

“大軍接下來會向鄭州城進發,你率領本部,清掃大軍左翼之敵,要是攻勢順利,我們在鄭州城下彙合。”

範子清精神一振:“左翼?”

“是。中牟縣就是你們的第一個目標。”陳安之點點頭。

範子清大喜過望。

中牟縣是他的家鄉,他的父母妻兒都在那裏。

當初,陳安之能把他們從萬勝城救走,但在兵荒馬亂大勢不利的情況下,卻不可能派人去接他們這些將士的家屬。

所以很多人的家屬,這幾年都在北胡的統治下。

大喜過後,範子清不由得眼神一暗,充滿擔憂。

中原不同於河北,這裏戰事激烈,北胡大軍對州縣的統治不如河北柔和,也無法像河北那麼柔和,動輒強征青壯、糧食。

遇到有反抗的,都是重手鎮壓。

範子清的父母身體不好,時有病患,一雙兒女還,幫不了什麼,一大家子全靠妻子支撐,在這種兵亂不休、物價飛漲時局下,也不知會過成什麼樣子。

近來他打探過中牟縣的情況,知道之前的一些同僚,在北胡占據縣城後,被對方收編了,依然是捕快。

他的人緣不錯,但那個新的捕頭,卻跟他素來不和,兩人常有爭鬥,但因為之前他是捕頭,所以總是對方吃虧。

這幾年範子清為國征戰,不在中牟縣,也不知那個新捕頭,會如何報複他的家人——沒有官府壓迫,他的家人姑且會過得極為艱難,要是再被對方為難

範子清無法深想下去。

半月後,範子清進了中牟縣城。

他的部曲經過幾日激戰,攻下了城池。

簡單安排過部曲接收縣衙、清掃殘敵、維持秩序的行動,範子清策馬飛奔趕回家。

家門緊閉,一點動靜都沒有。

範子清站在家門前,急切的伸出手,卻在剛要接觸大門的時候,僵在那裏不能再前挪一分,並且不受控製的顫抖不已。

他忽然變得極為害怕。

害怕進門之後,看到的是一副他不能接受的淒慘景象。

他的妻子或許已經不成人樣,他的兒女或許餓死了,他害怕得知他的父母晚年不保,早就在饑寒交迫中離開了人世

自古忠孝兩難全。

範子清禁不住潸然淚下。

這個多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在慘烈的血火中屹立不倒,哪怕是遍體鱗傷也不曾落淚,殺了不知道北胡戰士的百戰悍將,此刻卻無法讓自己的身體不打擺子。

他控製不住自己泉湧而出的淚水。

吱呀。

伴隨著一聲忽然響起的聲音,門打開了一條縫。

範子清精神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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