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五三 三年三戰(6)(2 / 2)

拖雷看了看徐奇麵前的酒杯,不滿地道:

“當年在西域,你我分食過一隻野狼,共飲過一囊清水,還在酒樓大醉過一場,怎麼如今連我一杯酒都不肯喝?”

徐奇麵色黯然。

當年作為府兵,於魏無羨麾下作戰,在西域跟元大軍拚殺了好些年,立過不少戰功,之前那個壯漢,便是那時候的同袍。

在一次野外遭遇戰中,徐奇率領的精騎,押運著糧草,跟拖雷帶領的遊騎,正拚殺得難解難分,不料遭遇了一股沙匪。

彼時,徐奇還隻是一個都頭,對方也隻是百夫長,兩人都隻有禦氣境的修為,碰到那股一千多人的馬匪,境遇如何可想而知。

在被馬匪圍在一座山頭,陷入絕境後,徐奇跟拖雷的人馬,不得不在事實上一起跟馬匪作戰。

虧得是他倆命大,突出了重圍。

但也被沙匪一直追殺。

在那段時間裏,兩人起初是你死我活,有空就捅對方刀子。但因為一時誰也沒能奈何誰,殺了對方自己也必然重傷,逃不脫馬匪追擊,故而到了後來,便約定先殺馬賊再決戰。

所謂分食一隻狼,共飲一囊水,便是發生在那時候。

後來擺脫了馬匪的追殺,又在沙漠戈壁中艱難求存,兩人都是心神俱疲,差些沒走出來。

曆經千辛萬苦,到了綠洲的一座城外,互相確實決鬥了一場,但都累得倒下了也沒砍掉對方。

再之後,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兩人,一起喝了一頓酒,各自離開了。

“我知道,最後那場決鬥,你沒盡全力,否則你不會累倒的那麼快。徐將軍,你我並肩作戰過,是從煉獄裏攜手爬出來的,咱們之間有情義,是也不是?”

拖雷含笑看著徐奇,舉著酒杯等他。

徐奇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幹。

他道:“我是沒盡全力,你也一樣。相差無幾的修為戰技,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也必然重傷垂危,在西域那種環境裏根本活不了,走不回軍營。

“既然你我還算有舊,今日大醉一場未嚐不可。隻是從今往後,便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已不在軍伍,隻想過普通人的日子。”

拖雷哈哈大笑。

笑罷,他盯著徐奇,目露危險之色,眼神如狼一般:

“像徐將軍這樣的人,要修為有修為,要才智有才智,當初在西域屢立戰功,沙場凱旋之後,自該鍾鳴鼎食、顯赫人前。

“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封印修為,做一個普通人,日日為柴米油鹽發愁,在官吏麵前卑躬屈膝,被碼頭人呼來喝去,你覺得我會信嗎?”

徐奇苦笑道:“世事無常,免不得美人白頭英雄遲暮,虎落平陽龍困淺灘,有什麼是不能信的?”

“徐將軍如此可憐?”

拖雷嘿然一笑,“既然如此,作為故友,我幫你一把如何?如今的河北,是我元王庭的下,你來我麾下做事,我讓你做副千夫長,如何?”

徐奇搖頭:“我了,我隻想做個普通人。”

拖雷眼神陡然變得銳利,殺氣流露:“寧願不要榮華富貴,也不肯幫我,是不是想反抗王庭?你跟狐狸澱的叛軍,是不是有來往?”

徐奇抬起頭,直視拖雷,坦然道:“沒有。”

拖雷微微一怔。

以他對徐奇的了解,對方不像是在謊。

但很快,他輕笑一聲:“齊人有句話得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胸懷利器殺心自起,徐將軍這麼有本事的人,如果不肯為我所用,那麼”

到這,他惡狠狠的盯著徐奇:“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城東一家簡陋的客棧裏,前不久見過徐奇的壯漢,敲響了一個房間的門。

進了門,裏麵的人立即問道:“怎麼樣?他答應了沒有?”

在四雙眼睛的注視下,壯漢走到一邊坐下,“沒有。”

“這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你不是徐奇是軍中校尉嗎?他在西域就跟北胡作戰多年,怎麼現在眼睜睜看著山河淪陷,卻不肯顧及家國大義?”

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急切的問。

壯漢長歎一聲,“他也有他的苦衷。”

“什麼苦衷?想做一個普通人的苦衷?”

壯漢看了看中年男子,眼神複雜:

“一個在西域屢立戰功,官至都虞候,再進兩步就是一營主將的悍將,回家省親之後,卻再也不願回軍伍,連官職富貴都不要了,隻想做一個普通人,是有原因的。”

“到底是什麼原因?什麼原因能讓一個沙場百戰的悍將,連忠君報國都不顧了?”

“忠君報國?”壯漢苦笑不已,“徐奇他對這個國家已經失望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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