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零九 挽狂瀾於既倒(19)(3 / 3)

“隻不過什麼?”

“就算皇後娘娘不惜一死,你覺得公子會不會讓她戰死?”

這回輪到陳安之怔了怔:“這也是寧哥兒不讓就能行的?”

扈紅練又是奇怪的看了陳安之一眼,歎息道:

“陳公子,有些事,你是真的沒想過啊?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以你跟公子的交情,稱呼皇後不是應該也叫一聲‘姐’嗎,怎麼會一直叫皇後娘娘?”

陳安之眼神一黯,默然低頭。

不是不願,隻是因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覺得自己不配了。

扈紅練看向半空,幽幽道:

“對公子來,他的姐姐嫁入皇宮為後,是為了趙氏一族。這些年來,皇後受了這麼多委屈,公子已經覺得虧欠她太多,又怎會讓皇後娘娘赴死?”

聞聽此言,陳安之張了張嘴,五味雜陳。

戰鬥開始了。

陳安之抬起頭。

他看到趙七月拖起戰斧,迎著北胡王極境衝了過去!他看到戰斧高高舉起,在層雲翻滾的半空,劈出了一道道閃電,斬出了一道道斧影。

閃電劃破長空,斧影斬開蒼穹。

他看到滿飛舞的斧影,像是花園裏絢麗的蝴蝶。

他看到斧影劈開了領域漩渦,看到斧影斬毀了刀光。

他看到空爆開的團團真氣,將蒼穹攪得光怪陸離。

趙七月隻攻不守,招式凶猛,處處透露出必殺意誌。

陳安之看得無比專注,以至於遺忘了時間的流逝。

或許過了很久,或許隻是片刻間,那名跟趙七月對戰的北胡王極境,被丈長的戰斧砸中了身體,在極為刺耳的慘叫聲中,當空碎為了一大片血色齏粉!

趙七月勝了!

真氣流溢的風潮中,拖著戰斧的她當空而立,長發飄飄,如一卷鋪開的水墨畫,衣裙颯颯,好似一朵盛開的百合花。

而她身上流露出的強悍修為與殺人餘威,則給人一種金戈鐵馬的霸氣,令人心神震顫不能直視。

這一刻,陳安之眼眶泛紅。

他心中再無雜思。

隻是覺得很感動。

元木真,人境的元可汗,他沒有出現。

他果真是被擊敗了!

眼下,趙七月擊殺了北胡王極境,大軍這一戰便是勝了!他的殊死作戰,陳氏修行者的死不旋踵,大軍的死傷無數,因為趙七月這一勝而沒有白費。

汴梁能夠保全,中原戰局不複傾覆之憂,包括陳氏、蔣氏、韓氏等各世家在內,中原的所有齊人軍民,都將迎來完全不一樣、充滿希望的明日!

在皇帝戰敗出逃,社稷朝不保夕,皇朝看似已是大廈將傾、狂瀾既倒的無盡黑暗中,耀眼的大片光明在千鈞一發之際,終於還是落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一切的關鍵,追根揭底竟是因為趙寧精妙布置,他把親朋好友都照顧得很好,保護得很周到,並且在此之上做到了顛覆國戰大局!

為了做到這一切,趙寧一定是嘔心瀝血。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一定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努力。

曾經混跡燕平市井,跟紈絝們爭風吃醋、打架鬥毆的少年,終究是在皇朝最需要一根柱石的時候,及時成長為了參大樹!

身為大廝混在一起,朝夕相處的兄弟,在此之前,陳安之姑且不曾看到對方的殫盡竭慮,不曾體察到對方的苦心孤詣,這世間還有誰能盡知對方的不易?

無數個未雨綢繆的日夜,該是何等的獨孤枯寂。

他不曾理解對方的奮鬥,對方卻一直都理解他的艱難;他不曾幫助到過對方,對方卻將他跟陳氏一族,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這一刻,陳安之再也抑製不住心緒的激蕩,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淚水流過布滿血汙的臉,從下顎彙聚著滴答而下。

“這就哭了?”

扈紅練在一旁嘖嘖出聲,像是看見了稀奇,“大丈夫流血不流淚,陳公子你這是唱哪出?”

陳安之坦然笑道:“年少時,總覺得大丈夫流淚再是矯揉造作不過,如今曆經世事沉浮,遍嚐人間辛酸,才終於體會到,人世有太多可以熱淚盈眶的東西。

“沙場之上慷慨赴死的同袍,家國危亡時的大義熱忱,個人身不由己的絕望,物欲橫流世界裏的純摯真情,都值得浮一場大白流一把熱淚。”

扈紅練輕掩紅唇,嫣然一笑:“卻不知陳公子此時的這把淚,是為何而流?”

“為兄弟!”

“哦?滋味如何?”

“暖如烈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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