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國家危殆,中原亟需王極境主持大局、穩定人心,皇後娘娘雖然修為高絕,但若是隻有一人,中原亂局隻怕會讓皇後娘娘累得吐血。
“我孫氏在山海關沒能守住大齊國門,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世人皆辱我罵我恥我,此番中原正值用人之際,孫康願意舍命一搏,如此既能效忠陛下,又能匡正我孫氏家聲!”
在場的權貴強者們,聽到孫康這麼,都是恍然大悟,心裏舒坦不少。
既然孫康是為了給家族雪恥、重振家聲去的,那麼他們的家族沒有給皇朝丟臉,沒有被人戳脊梁骨,沒有失去立足之地,自然也就不必跟著了。
這理由很充分,跟他們忠不忠於皇帝沒關係。
趙七月瞥了孫康一眼,深邃的眼眸裏除了一絲認可,再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顯然,在皇後心目中,能夠為了家族不惜己身的,都算得上是一條好漢。
最終,在皇帝與眾人的目送下,趙七月帶著孫康踏上了北歸東京的道路。
晉陽城外,行人如織,車馬簇簇,熟人駐足攀談,商旅吆喝買賣,間或有官吏將士策馬而過,也都是緩速而行,不曾驚擾衝撞了誰。
一座簡單卻幹淨的茶棚裏,走進了風塵仆仆的爺孫兩人。
須發花白還有些亂糟糟的老人,布衣破衫腰身佝僂,背著一個長長的匣子,懷抱一把破舊的二胡,像是個賣藝書的落魄江湖客。
撚一根桃花朵朵的桃花枝,跟在老人身後的姑娘,正值豆蔻年華,生得粉兒桃腮漂亮可人,勝過世間最精致的姿娃娃,尤其一雙水亮的大眼睛,轉動間飽含靈氣。
跟好似吃了一輩子苦,還有八輩子苦要吃的老人不同,姑娘穿的是材質講究的綢緞衣衫,別的不,僅是點綴雙馬尾的珍珠頭飾,就一定價值不菲。
茶棚裏的年輕夥計,看到這爺孫倆,還以為是主仆二人,連忙殷情的招呼姑娘落座,詢問對方要吃點什麼,並且非常熱情的介紹鋪子裏的點心。
什麼別看這茶棚簡陋,在南城門外這一帶,絕對是享有盛名的,究其原因,就是老板娘做的點心分外受歡迎,連城內錦衣玉食的員外老爺們,都經常打發下人來購買。
隻不過老板娘每日做的點心都隻有那麼多,尋常想買都得排隊,今兒老板娘起得晚,點心出的慢,現在剛好還有,實在是這位千金姐的運氣。
一路走來,一直在甩著桃花枝自娛自樂的姑娘,聽到夥計熱情洋溢的講,手裏的桃花枝不甩了,到處亂瞟看稀奇的眸子不轉了,微微張大的櫻桃嘴裏,就快要流出哈喇子而猶不自知。
仿佛魂魄已經被勾得出了軀殼。
等夥計好不容易完,姑娘使勁兒吸溜了一下快要淌出來的口水,連連拍著桌子,催促夥計趕快上點心,有多少來多少。
夥計歡喜地的去端點心,老頭子將二胡放在板凳上,背上的匣子卻沒有取下來的意思,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看了一眼眼巴巴盯著夥計的姑娘,寵溺的笑道:
“這一路來吃了多少虧,就是不長記性,真要是好吃的點心,夥計還用得著這麼賣力的兜售?”
姑娘眸中的希望之火並沒有因此熄滅,自我服般的堅定道:“不會的,這裏是晉陽城外,這麼大的城池,這麼熱鬧的地方,東西一定很好吃!”
老頭子喝了口寡淡的茶水,饒是他早就對茶水的味道不抱任何期望,這一下還是沒忍住,給當場噴了出來。
原本怎麼看怎麼老實敦厚的氣質,頓時被憤怒之氣完全替代,指著端著點心過來的夥計,囂張的破口大罵:
“這是什麼鬼東西,就算是樹葉泡水也不至於如此難喝!你們老板的心都給狗吃了不成,把這種東西拿出來賣,還有沒有良心?!”
夥計被老頭子噴了一臉唾沫,卻依然不改笑嘻嘻的麵容,連唾沫星子也不去擦拭,嘿嘿的道:
“咱們店裏的茶水,在南城門外這一帶也是有名的,老丈是外鄉人,喝不習慣也正常,多喝一喝,指不定哪就回甘了。”
著,他放下點心盤子,對著老頭子伸出手,理直氣壯:“茶水點心,一共二兩銀子,本店概不賒賬。”
姑娘放下桃花枝,伸出粉雕玉琢般的纖纖手,一把就抓了大半盤的棗糕,閃電般送進張得猶如血盆大口的櫻桃嘴,閉著眼睛一陣陶醉的咀嚼。
嚼到一半,姑娘渾身一僵,凝滯當場,圓潤的臉蛋霎時漲成了豬肝色,做了好幾回強行吞咽的動作,最終還是抵擋不住腸胃的抗拒,扭頭將點心一股腦兒全都吐了出來,而後驚恐的望著伸手要錢的夥計,見鬼一樣的道:
“哪!你你們的點心怎麼能這麼難吃?就這還很有名呢?”
夥計笑得很陽光很燦爛,一點兒慚愧的意思都沒有,還把手伸得更長了些:
“是很有名啊,隻不過不是好名聲而已。本店茶水點心,一經售出,概不退貨,二兩銀子,兩位客觀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