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眼簾沉了沉。
落在他身旁的魏無羨,見狀上前一步,運足真氣,大吼一聲:“鄆州王師在此!西河城賀平將軍所部,向大軍左翼彙聚,有胡亂奔逃者,斬!”
他的聲音大如夏夜驚雷,在曠野中遠傳千丈,霎時震住了那些潰兵。
隻不過黑夜中目力有限,那些驚弓之鳥般的將士,明顯心存疑慮,仍是不敢靠過來,生怕在這裏等待他們的,是繞過來的北胡精騎。
趙寧招了招手,叫來陳奕,吩咐道:“派人過去接應。”
這回馳援西河城,保底目標就是接應這些潰兵,現在順利碰麵了,趙寧自然沒有讓他們還不知所措的道理。
賀平的部曲之前都是剿過匪的,一部分在去年的時候,還奉宋治的命令,渡河去嚐試過反攻,就鄆州地區的王師來,已經是精銳,能多救一個,鄆州就多一份戰力。
再者,這些人之前是流民,現在是為國奮軀的戰士,無論從哪方麵,都不應該讓他們淪落到太可憐的境地。
陳奕領著一批元神境高手,帶著鄆州軍的旗幟策馬出去之後,魏無羨忽的嘿然笑了一聲,看著趙寧開口:“之前我探路的時候發現了幾件趣事。
“北胡左賢王博爾術,在得知你親自領軍過來後,立即下達了所有北胡戰士回撤,抓緊時間調整陣型、喝水歇息,準備大戰的命令。
“他完全沒有阻止我們接應西河城潰兵的意思,平白讓我們達成了此行的保底目標。
“我這個王極境初期已經接近了西河城,他既不曾親自拿我,也沒有派人圍殺我,隻是讓手下王極境將我逼退。
“你有不有趣?”
起來,兩人也有很多時日沒見了,而且這之間還發生了很多大事,稱得上是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作為大齊皇朝的權貴、大臣,他們理應有很多感慨。
但這回兩人並肩作戰,卻是連敘話的時間都沒有,一見麵就投入了戰事。
趙寧動了動嘴角,還沒來得及回應,此行四個王極境初期中,一個出自士人門第的王極境中年男子,就已經撫著下巴上的短須笑道:
“這隻能明一個問題,博爾術很是忌憚趙將軍。趙將軍剛來鄆州,便救下孫康等人,出手擊傷了他,這廝怎麼可能不畏懼?
“況且無論是乾符七年的鳳鳴山之戰,還是這回將雁門關、井陘關守得嚴絲合縫,讓北胡大軍撞得頭破血流,都已經證明了趙氏與趙將軍的卓越才能。
“眼下趙將軍領兵來了,博爾術怎能不打起十分精神應對?他回軍備戰都來不及,又怎會還有心思追殺潰兵?
“魏侍郎去西河城探路,雖是隻身一人,但漫漫黑夜中,博爾術卻不知道這個情況,他之所以不敢對魏侍郎出手,不也是怕魏侍郎是趙將軍派出去的誘餌,想著貿然行動會有失手的風險?
“所以他隻能采取最保守的應對手段,將魏侍郎逼退。”
話的這人趙寧有過幾麵之緣,隻能算是認識而已,知道對方出自門第孔家,名叫孔修,平日裏深居簡出,不問世事。
這個孔家,據是孔子後人,有族譜為證,趙寧不知真假,姑且信之,不過孔家在門第中特立獨行,不參與朝堂之爭,存在感不強,倒是真的。
正因如此,趙寧無論是跟孔修,還是跟孔家的人,都沒什麼交情,但看對方現在話語裏的親近勁兒,倒好像兩人關係匪淺,對方很是欣賞他一般。
這讓趙寧多少有些意外。
魏無羨聞言低低笑了兩聲,“孔夫子這話不假,寧哥兒如今的名聲,在國戰中的確是少有人可比。要跟北胡大軍作戰的戰績,至今為止,恐怕也隻有前雁門軍現河東軍拿得出手。”
到這,魏無羨向趙寧擠了擠黃豆大的眼睛,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就連蜀王宋明,都跟著感慨著道:“大齊第一將門,皇朝的鎮國公氏族,的確是名不虛傳。當此國家危難之際,趙氏一族就是大齊長城,下人都看著。”莫名其妙的,趙寧就被眾人一頓吹捧,除開宋明這個宗室親王,可能有戰前激勵,希望趙寧接下來好生出力、用命的意圖,其他人一副深以為然、對他信任有加、期望深重的模樣,看著都是發自內心,讓他不禁有些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