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你父親說過許多次,想讓鏢局停了,”晚飯後,二娘來到我的房裏,連如姑姑也被支了出去,“他說,他養活我們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二娘也這樣看麼?”燭光下,我看著二娘的一臉淡然。

“你一個女孩子家,每日跑江湖,我看著,總是心疼,不如……”二娘斟酌著話,低了頭,片刻又抬起頭來,似是下了決心,“我這話藏在心裏好久了,一直沒機會與你說。”

“二娘有什麼盡管說,木蘭知道,二娘也是為了我和小承著想。”我拉過二娘的手,握了。

“木蘭這樣想,二娘這心裏就……”二娘另一手抽了錦帕拭眼,“我總想著,小承一天天大了,待他大一點就趕緊替了你去,他一個男孩子家,吃點苦頭不算什麼。但是,現在,你又有了身子……”

“你都知道了?”心裏一鬆,知道了也好,也好,起碼有個我信任的人替我分擔一些。

“我隻問你,這孩子是流雲的麼?”二娘雙手包裹上我的手,見我點頭,她長出了一口氣,“好,流雲那孩子甚好,隻是可惜……”

不提還罷,一提起,心內一酸,每日強裝起來的堅強,霎時土崩瓦解,淚水決堤般湧出,二娘摟了我在懷,哽道,“可憐的孩子……”

這一晚,二娘就睡在我的房裏,有二娘在身邊,居然一夜無夢,安安然然睡了一晚。

第二天中午,父親回到鏢局和大家吃一頓團圓飯,偏偏帶了周媚兒和李袖煙兩人同行。

飯桌上,周媚兒一口一個“姐姐”地叫二娘,二娘隻有淺淡回著“著實不敢當”。

那李袖煙倒話少些,偏偏坐在父親身邊,為父親夾菜倒酒,一臉溫和沉靜的笑,倒像是這一家的女主人一般。

我心裏堵,要回家團圓,自個兒回來就是,偏帶了兩隻妖精來,父親的作法,我也越來越看不懂,不知是故意來給我二娘難堪的,還是現在糊塗了。

“爹爹,那個品兒怎麼今天沒來?”小承本是氣鼓鼓的不說話,無端卻問了這麼一句。

“品兒也是你叫的麼?以後該改口叫五姨娘。”父親眉目間透出不易查覺的溫柔。

“你五姨娘說是今天到廟裏燒香,順便添香油錢,為盟主祈福呢。”李袖煙一邊拿了酒,本意往父親口邊送,頓了頓,到底放在父親手邊。

“別看品兒年歲不大,倒是極懂事。”父親呷了一口酒放下,眉眼俱含了和年齡不相稱的暢快之意。

“品兒可是最會體貼盟主心意的人呢!”周媚兒一邊替二娘夾菜一邊斜睇了眸去看父親。

“哼!”小承用筷子去挑魚,想將魚翻個身,偏用力過大,“巴嘰”一響,將盤子裏的紅醬汁子濺起老高,李袖煙、周媚兒和父親都沒幸免,一頓團圓飯便這樣不歡而散。

“二娘,委屈你了。”扶了二娘的手,輕輕道。

“委屈?”二娘一愣,拉了我的手,笑道,“有你和小承在我身邊,才不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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